墨居仁靠在惊蛟会临时据点的石墙上，指尖摩挲着掌心里那枚不起眼的青铜碎片。碎片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与他从余子童元神残念中窥见的掌天瓶图案隐隐相合。这是今早从周猛尸身搜出的东西，黄枫谷修士贴身藏着的物件，绝不会是凡品。
“墨大夫，少门主让你过去一趟。”门外传来韩立的声音，少年手里还拎着个药篓，里面装着刚采的止血草，叶子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袖口。
墨居仁将青铜碎片揣进怀里，起身时后背的灼伤牵扯着疼，他不动声色地挺直腰：“知道了。”走出门却见少门主正蹲在火堆旁，手里捏着块烧得半焦的令牌，是七玄门的门主令。
“这牌子留着晦气，烧了吧。”少门主把令牌扔进火里，火苗“腾”地窜起，映得他脸上的伤疤发红，“惊蛟会的规矩得立起来，以后咱们不养闲人，凡入会者，要么有手艺人，要么有把子力气。”
“行医也算手艺吧？”墨居仁在火堆旁坐下，往里面添了根柴，火星溅到他的鞋面上，他浑然不觉，“我可以负责伤病，只是药材得有人采。”
韩立立刻接话：“我去采！后山就有不少，我认识路。”
少门主瞥了他一眼，嘴角扯出点笑意：“行，就这么定了。韩立管采药，墨大夫管治伤，我带一队人去清理七玄门的废墟，看看能不能捡回些能用的东西。”他顿了顿，看向墨居仁，“对了，黄枫谷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觉得他们下次会派什么人来？”
墨居仁拨弄着柴火，火焰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周猛是炼气后期，死在这里，黄枫谷若要找回场子，至少会派筑基修士来。”
“筑基？”少门主脸色微变，“那咱们这点人，岂不是毫无胜算？”
“也未必。”墨居仁从怀里掏出那枚青铜碎片，放在石头上，“这东西是从周猛身上搜的，纹路像是某种阵法的钥匙。黄枫谷这么重视，说不定跟虚天殿有关。”他指尖在碎片上划过，“若能解开这碎片的秘密，或许能找到对付筑基修士的法子。”
韩立凑过来看，眼睛瞪得溜圆：“这上面的花纹，跟我家传的一块玉佩有点像！”
“哦？”墨居仁抬眉，“拿来看看。”
韩立应声跑开，片刻后拿着块温润的白玉佩回来，玉佩上的纹路果然与青铜碎片隐隐呼应，只是更繁复些。两物放在一起，竟发出微弱的白光。
少门主猛地站起身，火堆被他带起的风刮得歪向一边：“这是……宝物？”
墨居仁按住躁动的少门主，指尖捻起玉佩，触感冰凉，里面似有气流涌动：“有点像开启某处秘境的信物，单靠这两件还凑不齐。”他将玉佩还给韩立，“收好，别轻易示人。”心里却掀起波澜——掌天瓶的线索，竟以这种方式出现了。
余子童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响起，带着嘲弄：“连掌天瓶的钥匙碎片都认不出，还想跟黄枫谷斗？”
墨居仁咬了咬牙，没理会这道声音。他清楚，余子童巴不得他冲动行事，好趁机夺舍。
“墨大夫，你看这是什么？”一个惊蛟会的成员跑进来，手里举着个沾满泥土的木盒，“从废墟里挖出来的，锁得挺严实。”
墨居仁接过木盒，入手沉重，盒身雕着繁复的云纹，锁是黄铜的，已经锈住。他从腰间摸出根细针，探进锁孔轻轻搅动，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内铺着红绸，上面放着三枚玉简和一小瓶丹药。墨居仁拿起玉简用神识一扫，脸色微变：“是《长春功》的后半部，还有两篇基础符箓大全。”
少门主眼睛一亮：“能修炼到什么境界？”
“最多炼气顶峰。”墨居仁将玉简递给少门主，又拿起那瓶丹药，瓶塞打开，一股清香溢出，“是聚气丹，对炼气期修士有用，正好给韩立用。”
韩立连忙摆手：“我还没引气入体呢。”
“我教你。”墨居仁看着他，“这几日你采的药里有不少辅材，够炼一炉引气丹了。”他心里却另有盘算——韩立的灵根虽杂，却异常坚韧，或许是个合适的炉鼎，若能助他快速成长，说不定能成为对抗黄枫谷的助力。
余子童又在聒噪：“用他当炉鼎？你也配谈道义？当年你夺舍七玄门门主时，可没这么心慈手软。”
墨居仁闭了闭眼，将那道声音压下去。他确实夺舍过，那是他跌入绝境后的无奈之举，但韩立不同，这少年眼里的纯粹，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墨大夫？”少门主见他发愣，碰了碰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没什么。”墨居仁回过神，将聚气丹递给韩立，“先拿着，等你引气入体了正好能用。”他站起身，“我去炼丹房看看，争取早日炼出引气丹。”
炼丹房是临时搭建的，就在据点的山洞深处，里面堆满了韩立采来的药材。墨居仁刚点燃丹炉，就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是少门主和一个队员在争执。
“凭什么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拿聚气丹？我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么久，连颗疗伤丹都没多过！”
“韩立是墨大夫看中的人，你跟他比？有本事你也去采来千年灵草！”
墨居仁摇了摇头，将药材按比例投入丹炉。修仙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没什么道理可讲。他当年若不是够狠，早就成了别人的炉鼎。只是……看着丹炉里升腾的药雾，他忽然有些恍惚，自己费尽心机追求长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不再任人宰割。”余子童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忘了被同门背叛，扔进尸谷的滋味了？忘了眼睁睁看着师妹被夺舍的无力了？”
墨居仁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那些记忆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疼。他加大火势，丹炉的温度骤然升高，药材在里面翻滚、融合，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药香。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炉引气丹成了。墨居仁倒出丹药，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莹莹光泽。他刚拿起一颗查看，就见韩立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墨大夫，少门主跟人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墨居仁将丹药收好，快步往外走。
“是之前七玄门的旧部，不服少门主的规矩，带了人来闹事！”
墨居仁赶到时，场中已经打作一团，少门主被三个人围攻，身上添了新伤。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几枚银针，运起长春功的内力掷出，银针精准地刺中那三人的穴位，让他们瞬间瘫软在地。
“墨大夫！”少门主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血，“这些人是来找茬的，说要夺回七玄门！”
墨居仁看着地上哀嚎的几人，眼神冷了下来：“留一个活口，问出是谁在背后指使。”他转头看向韩立，“把聚气丹服下，我现在教你引气入体。”
韩立虽然紧张，却听话地吞下丹药，盘膝坐下。墨居仁伸手按在他的后心，将一股温和的灵力渡过去，引导着丹药的药力在他体内流转：“凝神静气，感受丹田处的暖流……”
少门主在一旁处理那几个闹事者，听着墨居仁的指导声，突然觉得这惊蛟会，或许真能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
墨居仁专注地引导着韩立，感受着少年体内那股顽强的生命力，心里的阴霾散了些。余子童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或许是被这纯粹的气息压制，或许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但墨居仁不在乎了。他知道前路依旧凶险，黄枫谷的筑基修士随时可能到来，余子童的血箭阴魂咒也没解除，但此刻，看着韩立脸上渐渐浮现的灵光，他第一次觉得，长生之外，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值得守护。
丹炉里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与火堆的烟火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奇异的安宁。墨居仁轻轻收回手，看着韩立成功引气入体，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游戏还在继续，但他好像，找到了新的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