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终究还是来了。”
忌妍此刻已经穿戴整齐，调整好了状态，站在要塞军营的正门口，负手遥望着室外逆流的雨，逆流的雨在天空上汇聚成倒悬的海，
一轮越发趋于圆满的皎月，带着黑暗的幕布升起，笼罩今州，
“先前我吩咐下去的事情，都置办妥当了吗？”
忌妍朝着身边的军需官发问。
“目前可战斗人员还剩五千人，均已服用研究院配备的抗溯回雨药剂，队员们明显感觉幻觉减少，也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军需官认真地回答道，
“但还有一些从伍多年的老兵，还声称自己时不时的能看到一些溯回雨的‘幽灵’......”
——事实上，溯回雨诞生的亡灵，并非全都具备攻击的能力，部分“亡灵”或许是因为频率残缺得严重，无法具实体复现，故而只显化为幻象，作干扰之用。
若是舒琳在三年前的那场战斗中死去，此刻或许会触发一段剧情——忌妍看到溯回雨复现的舒琳虚影，在质问忌妍的行动和决策是否会比她更正确、更有把握。
并且带出一段往事：当初第一次溯回雨发生的时候，是今州第一次对鸣式作战取得不错的战果，无数将士包括舒琳在内，战意高涨，几乎没怎么经过讨论，都决定乘胜追击——
只有一名资历尚浅的军医认为，那场雨很不同寻常，而且雨势越来越大，于作战不利，建议暂时避战——可没人听她的建议。
那位军医正是当年的忌妍——尽管她在跟随舒琳的学习中，已经初具对战局的判断能力，已经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但唯独在那次“弯刀之役”的作战方略上，与舒琳产生了极大的意见分歧。
毕竟，那是今州人反抗鸣式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来，唯一一次看到反攻的机会和彻底胜利的希望——今州头一回杀穿了、打退了残像潮！而不是如以往那样，靠着守城，一直消耗到鸣式沉睡！将士们甚至看到了北落野内升起的鸣式“真身”！
——那是一个明确的目标！所有人都疯了！都被胜利的渴望冲昏了脑袋！也包括舒琳。
或许，当年身为将军的舒琳，也被自己的属下强烈渴望的战意给高高架起，下不了避战固守的命令？
她从不会以怯懦和沉默，回应她的士兵。
何况以舒琳的性格，是绝对无法容忍也绝对不允许——她所率领的士兵被死掉的人或残像给打败，或因溯回雨产生的幻象而恐惧。
.......
不过，难道舒琳没死，就不会有幻象来质问忌妍了？
忌妍望着窗外的雨，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全身都被黑色斗篷包裹住的神秘人，
除了那晚被舒琳夜袭后时刻开着流风场的忌妍以外，甚至就在忌妍身边不远处忙碌的将士们、暗中守护忌妍的警卫兵，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人的到来。
“这雨来得突然，就像当年那场雨.......怎么？你害怕了？也不丢脸。你、你们，也只是血肉之躯，输了，会死，会被指责，会有无数人在你的指挥下丧命，会有无数家庭会在战争中破败，你自然会害怕。”
来者正是把自己收拾干净的舒琳——尽管为了帮忌妍分担鸣式的火力，可舒琳共享鸣式的恢复力，休息了一会儿就已经回到巅峰状态，性子又比较急，坐不住，就先来前线找忌妍了。
忌妍给暗中守护她的警卫兵或是周围在忙碌的士兵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来者是友非敌，不必理会，交给她来处理就好。
舒琳玩笑般的语气又似乎带有些许怨气，分不清真假，好像在责怪忌妍当年没有领军跟她冲锋？觉得她退守的决策是懦弱的行为？如今成为将军的忌妍面对相同的场景却又要反攻，十分可笑？
“呼.......”
忌妍长舒一口气，
“舒琳将军......我们战斗的目的，都是为了守护珍视的一切，并不是出于恐惧或者懦弱——我反攻的底气，源于信任。”
忌妍答非所问，
“我无法保证，我自己的选择绝对正确；也无法断言，当年的您制定的战略若是强行实施，依然一定会落败.......我只是觉得，今州的胜利，绝不应该建立在无止境的牺牲上。”
忌妍看向舒琳，意有所指。
“呵呵......当年跟在我身边学习、寻求庇护的小军医，当上了将军之后，不服我了？”
舒琳双手抱胸，冷哼一声。
“只是我肩负足够沉重的责任，必须坚定地摆正自己的位置。”
忌妍也双手抱胸，身高相仿的两人像是在比大小一样，都强势地看向对方，
“就像舒琳你卸下将军的责任之后，也变得像现在这般‘不正经’一样。”
接着，忌妍继续开口道：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会至少等到今州或者无相燹主之间某一方败得差不多了，祂再带着你出现。”
毕竟和舒琳一起扛过枪，结下了深厚紧密的战友关系的忌妍，已经不再怀疑舒琳的正义性——只不过鸣式实在深不可测，她忧虑的是鸣式另有计划瞒过了舒琳，甚至完全之龙可以控制舒琳的意识......
身为将领，对于无法掌控的力量，忌妍总是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细细想来，依然觉得不安——只是以自己的身体和共鸣能力为代价，就能请动一位强大的鸣式听从她的方式合作？
怎么可能？那完全之龙必然另有所图！
只是当时在面对完全之龙的时候，忌妍总觉得自己的理智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给封闭了，无法如平常那样正常思考——也可能是因为完全之龙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我也是今州人。”
舒琳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嗯。”
忌妍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此战若胜，我与今州两不相欠——我已经是鸣式的一部分了。”
舒琳接着说着，后半句话倒是引起了忌妍的注意。
“像.....溯回雨那样？”
忌妍问道，舒琳没有表态。
“要是赢了，算今州欠你的。”
自从忌妍上位后，今州内部对于“弯刀之役”的巨大战损和战败后续影响的始作俑者，已经从“忌妍逃兵”的舆论风向，转为“舒琳对战局的错误判断”——忌妍不相信对今州反攻计划一清二楚的舒琳，会没听说过那些流言。
只有完整经历过弯刀之役，又坐上了舒琳当年位置的忌妍才最清楚，当年那场战争的失败，不是能够简单归咎于某一个人的对错去评判的——这是对舒琳的不公平。
此战若胜，舒琳为今州而战，而且只需要忌妍付出些许微不足道的代价，就为今州带来了一张强大的底牌——这当然是今州欠她的。
同样，此战胜利的条件是——无相燹主被杀死、或彻底打败、或驱逐出今州，且完全之龙没有趁虚而入对今州发起进攻，或者完全之龙反叛后同样被打败。
总之，这一战，就是要整个今州从此以后，没有作乱的鸣式。
“将军！我们监测到前方突然出现高密度频率反应！”
一名军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通报军情，可看到忌妍身边的神秘黑衣人，欲言又止。
同时，很多周围的士兵也将目光投过来，希望得到忌妍将军的解释——这些士兵里，当然也有散华、长离安插在军中的人。
忌妍不是没有发现过，只不过她认为，只要接受她的率领，上阵杀敌，就是她的兵，无需在意——也只有接受这样的监督，确保前线战略能透明地同步到后方，才能确保军权在握的她被后方信任。
这也是为了不让当年的“弯刀之役”败局重演——当年舒琳决策反攻的时候，就没跟后方商量，只是通知一声就领军出击了。
“但说无妨，这位是我请来的外援。”
忌妍摆摆手，示意军士继续说下去。
通报军士：还有外援？
军中暗子：神秘外援？没听令尹大人、散华大人、长离大人她们说过啊？问问。
收到消息的长离、散华、今汐，都是眉头一皱，
今汐&长离&散华：忌妍什么时候、在哪里找的外援？靠不靠谱？我们怎么现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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