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达家的养猪场。
还未走近，一股混杂着饲料、粪便的气味便扑面而来，李妙跟张凯连连捂着鼻子，这味道真的太冲了。
而徐小凡习以为常了，所以并没有捂着鼻子。
猪舍内，灯光明亮。
原本应该充满活力、嗷嗷待哺的肉猪们，此刻大多无精打采地瘫倒在圈舍里，呼吸急促，身体伴随着高烧微微颤抖，有些甚至已经口吐白沫，眼神涣散。
偶尔有几声微弱的呻吟，更添几分凄惨。
食槽里，一动不动的饲料，显示着它们早已失去了进食的欲望。
此时，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扎着利落双马尾的性感年轻女子正蹲在一个猪圈旁，她便是镇上有名的美女兽医刘媛媛。
她眉头紧锁，用听诊器检查着一头病猪的心肺，又翻开它的眼皮查看，动作专业而迅速，但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她身边放着的医药箱打开着，里面一些常规的抗生素和退烧药显然已经尝试过，但效果微乎其微。
养猪场的主人李大虎，一个原本膀大腰圆、声如洪钟的汉子，此刻佝偻着背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这惨淡的景象。
看着一片片病倒的猪，他面如死灰头发凌乱，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的女儿李芊，一个五官清秀的姑娘，此刻正红着眼圈，强忍着泪水，跟在刘媛媛身后，手里拿着记录本，但笔尖却沉重得无法落下。
这些猪是她和父亲日夜辛苦喂养了两个半月的成果，眼看着就要出栏变现，却遭遇如此横祸，心中的酸楚和绝望难以言喻。
她恨不得自己变成电视里面那些会魔法的公主，用魔法治愈这群病猪，给父亲减少损失。
可是，这根本就不现实。
“刘医生……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李大虎的声音沙哑干涩，愣神地看着刘媛媛。
刘媛媛站起身，摘掉听诊器，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而肯定：
“李老板，情况很不乐观。症状发展太快，高烧不退，伴随神经症状和急性死亡，符合烈性传染病的特征，极大概率是新型的强毒株猪瘟。
我带来的药根本不起作用。
为了防止疫情扩散，造成更大范围的损失，必须立刻进行无害化处理，也就是……深埋。这是唯一的，也是必须的选择。”
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严重的猪瘟，刘媛媛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治起，她只能想到最原始的解决办法。
“深埋……五百多头……全埋了……”
李大虎喃喃自语，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李芊赶紧扶住他。
这意味着他投入的几十万成本，无尽的心血，以及指望这批猪还的贷款，全都打了水漂，还要额外支付一笔不小的无害化处理费用。
这是要他命啊！
李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道：“爸……”
刘媛媛看着这父女俩，心中也充满了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道：
“李老板，我知道您难受，但不能再犹豫了。每多耽搁一分钟，疫情扩散的风险就大一分，对您自己，对周边其他养殖户，都是极大的威胁。
趁着天还没黑，赶紧雇人和车辆，拉去指定的无害化处理点埋了吧。
然后对整个养殖场进行彻底、严格的清洗和消毒，至少空栏三个月以上，才能考虑重新引种。这是最负责任的做法。”
李大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病猪恶臭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认命。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嘶哑：“好……埋了吧……我……我这就去叫人……”
说出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尖刀捅在他的心窝。
同时，他觉得刘媛媛也说得有道理。
虽然这批猪亏了。
但生活的得继续。
消毒之后，几个月时间过去，等病毒没了，就可以再进一批猪仔养了。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达到顶点的时刻，一个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
“爸，爸！等等！先别埋！”
只见李成达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强烈着兴奋。
李大虎此刻心烦意乱，看到儿子这毛毛躁躁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吼什么吼！猪都要死绝了，你还在这里大呼小叫！”
李成达也顾不上父亲的斥责，冲到近前，激动地说道：“爸！有转机！有人……有人愿意买咱们这些病猪！”
“什么？！”李大虎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买病猪？谁？谁这么……？”
他本想说“谁这么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能挽救损失，他都要试试。
“是真的！”李成达用力点头，侧身指向身后跟来的徐小凡一行人，“就是他。他愿意按市场价的一半，现金收购咱们所有这些病猪！”
几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徐小凡身上。
李大虎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市场价的一半？
就算半价，那也是好几十万啊！
这笔钱足以让他挽回大部分成本，不至于血本无归！
绝望的心田中，瞬间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焰。
“你……你说的是真的？”
李大虎的声音带着颤抖，快步走到徐小凡面前，急切地求证，“你真的愿意按半价买这些猪？现金？”
此刻的他，如同在黑夜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充斥着希望。
徐小凡面对李大虎那几乎要把他吞掉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点了点头：
“是的，李老板。按当前生猪市场价的一半，现金交易，只要您点头，钱马上可以转到您账上，猪我现在就安排人拉走。”
“太好了，太好了！”李大虎激动得搓着手，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
他甚至顾不上询问徐小凡的来历，只要能拿到钱，解决眼前的灭顶之灾，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只是，当他看到徐小凡这么年轻的时候，不由得眉头一皱，试探性地问:“你能吃下这么多？”
一旁的李芊小声对父亲说：“爸，这年轻小哥哥的坐骑可是一辆黑色的凯雷德，要一百多万呢……他应该不是开玩笑的。”
她这话无疑给李大虎吃了一颗定心丸。
李妙和张凯跟在后面，看着徐小凡目光火热的样子，心中冷笑不已。
李妙凑到张凯耳边，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看到没，这傻子真要当冤大头了！花那么多钱买一堆马上要断气的病猪，我看他怎么收场！”
张凯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专业的讥讽：“简直是胡闹，这种烈性传染病，根本没有救治价值，他这么做，要么是蠢到家了，要么就是别有用心，想拿这些病猪去祸害人。等着瞧吧，有他哭的时候！”
李成达看着徐小凡的眼睛也清澈很多。
好像将他们家的病猪收走之后，被打得手都骨裂，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就在李大虎几乎要当场拍板，握着徐小凡的手千恩万谢之时，一个清冷而严肃的声音打断了他：
“等等，这猪不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