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川怨毒的狞笑,在萧衍玩味的眼神中,一寸寸凝固。
他那句“这才有意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韩北川心中刚刚燃起的复仇火焰。
一种极致的恐惧,从他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他……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在召唤老祖!
他非但不怕,反而……在期待?
嗡——!
不等韩北川想明白,整座万仞雪山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虚空之中,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撕开,自雪山的最深处蔓延而出。
一股苍茫、腐朽,却又带着无上威压的恐怖气息,从裂缝中狂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宗门。
这股气息,比韩北川的天象巅峰,强了何止万倍!
仿佛神明降临,又似魔神苏醒。
广场上,那些正在施暴和惨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焚天军的士兵,都感觉像有一座太古神山压在神魂之上,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们的动作停滞,脸上兴奋的潮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但,也仅仅是战栗。
他们下意识地汇聚,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目光死死地投向了广场中央那道依旧挺拔的背影。
将军没动,他们便不动!
“老祖!是老祖宗出关了!”
“哈哈哈!我们的老祖宗是至尊!这群泥腿子死定了!”
“杀光他们!把他们全都碾成肉泥!”
死里逃生的玄冰剑宗弟子们,爆发出癫狂的嘶吼。
他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萧衍的眼神,重新充满了怨毒与残忍。
韩北川更是连滚带爬,朝着那裂缝的方向,涕泪横流地叩首。
“恭迎老祖!求老祖为我们做主啊!”
裂缝中,一道干枯瘦小的身影,缓缓踏出。
他身穿一件不知何年月的古旧麻衣,皮肤如同干瘪的橘子皮,紧紧贴在骨头上。
双眼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可就是这样一具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干尸,他每踏出一步,虚空都为之震颤,他周身的空间法则都在扭曲、崩塌。
这就是玄冰剑宗最大的底牌,驾驭着至尊遗蜕的掌兵使,玄冰老祖!
玄冰老祖的目光扫过全场。
当他看到化为齑粉的山门,看到那上万柄对着一个外人俯首称臣的灵剑,再看到自己宗门弟子被踩在脚下、狼狈不堪的惨状时。
他那两个黑洞般的眼眶中,猛地燃起了两点幽蓝色的鬼火。
他没理会脚下哭嚎的韩北川,干枯的头颅转向了萧衍。
“年轻人。”
玄冰老祖开口了,声音像是两块万年玄冰在摩擦,干涩、刺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无论你是什么来头,今日,你过了。”
“自裁于此,本座,可让你身后那三千蝼蚁,死得痛快些。”
他高高在上的宣判着。
江照星体内的金色灵力疯狂咆哮,手中长枪的龙吟之声愈发高亢。
萧衍没看玄冰老祖。
他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帮江照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一缕鬓发。
这个动作,轻柔,且随意。
仿佛眼前毁天灭地的威压,只是春风拂面。
做完这一切,萧衍才偏过头,目光在江照星手中的长枪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的视线,才慢悠悠地转向那具不可一世的干尸,上下扫视着,像是在估量尺寸。
最后,他对江照星笑了。
“夫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你看这具至尊遗蜕,神性未散,还算不错。”
他抬手指着玄冰老祖,语气轻松。
“把他拆了,给你这杆枪升个级,怎么样?”
轰!
此言一出,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所有玄冰剑宗弟子脸上的狂喜,全部凝固成一种荒诞的呆滞。
韩北川的哭嚎,死死卡在喉咙里,让他脸憋成了猪肝色。
焚天军的三千将士,更是直接懵了。
将……将军在说什么?
拆了那个……老怪物?
给主母的枪……升级?!
玄冰老祖身上那足以冻结神魂的威压,猛地一滞。
他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幽蓝的鬼火疯狂跳动,显然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死气,从他体内疯狂涌出!
“找!死!”
这两个字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音节,都让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玄冰老祖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幽蓝的鬼火疯狂暴涨,几乎要烧穿虚空。
他驾驭这具至尊遗蜕数千年,横行北域,何曾受过如此蔑视?
一个后生小辈,竟要拆了他,给自己的女人当炼器材料?
“狂妄小儿,本座今日,要你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玄冰老祖干枯的手爪猛地抬起,朝着萧衍遥遥一握!
咔嚓——!
整片天穹,应声碎裂!
并非形容,而是真正的碎裂。
天空如同一面巨大的冰镜,被这一握之力,震出了无数漆黑的裂痕。
一股来自九幽的死亡寒气,混杂着至尊尸身残留的腐朽法则,化作一条横贯天地的黑色冰河。
黑色冰河咆哮着,要将萧衍连同他身后的一切,彻底冻结、碾碎!
在这一击面前,先前所谓的万剑归宗大阵,孱弱得像个笑话。
韩北川和玄冰剑宗的弟子们,脸上重新浮现出病态的狂热。
这才是老祖宗真正的力量!
这才是至尊之威!
任你天资绝世,在真正的法则面前,终究是蚍蜉撼树!
焚天军的三千将士,在那黑色冰河之下,感觉自己的血液、灵力乃至思维,都要被冻结成冰雕。
然而,萧衍只是对着他,勾了勾手指,脸上的笑意,转为一种冰冷而残忍的酷烈。
“一只靠着尸体苟延残喘的阴沟老鼠,也敢在我面前,自称‘本座’?”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与空间,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凝固了。
萧衍的周身,荡开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涟漪过处,风雪静止。
那条足以毁灭山川、冻结时空的黑色冰河,在冲入萧衍身前百丈范围的刹那,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永恒壁垒,瞬间定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斩断了。
那咆哮的、蕴含着死亡法则的冰河,就那么诡异地悬停在半空,保持着奔腾的姿态,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玄冰老祖眼眶中的鬼火,剧烈一跳。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甚至超越了生死的巨大恐惧,第一次,攫住了他的残魂。
“这……这是……领域?不!不可能!”
他骇然失声。
那不是领域,那是……世界!
一个完整的,法则自洽的,蕴含着至尊道韵的……世界!
“现在,看清楚了。”
萧衍终于开口,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那具干尸,五指张开,轻轻一握。
“什么,才叫真正的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