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瑶脑子嗡嗡的,像是被一百头星空莽牛从识海里反复践踏过。
怪物…
行走的怪物…
脑子里除了这俩词,啥也不剩了。
直到一股温和但不容拒绝的力量,按着她的肩膀,把她重新“摁”回了那粘稠冰冷、却又滋养万物的“洗澡水”里。
扑通!
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涣散的浅金色瞳孔猛地聚焦,正对上林天那张近在咫尺、写着“多大点事”的脸。
“发啥呆?赶紧泡你的。”林天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她洗个苹果,“再磨蹭你那点破本源自个儿又要打起来了。”
星瑶:“……”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嗓子眼却像被那团还没消散的毁灭能量光球堵住了,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能僵硬地、顺从地(或者说无力反抗地)重新躺回那近乎固态的柔和本源光茧中,任凭精纯的力量再次包裹全身。体内那两股差点再次对冲的本源之力,在外界磅礴同源之力的抚慰下,总算又慢慢安静下来。
远处,那个由林天随手丢出去的“大银丸子”爆炸形成的恐怖光晕,还在星殒海边缘缓缓收缩,毁灭性的能量余波搅动着那片区域,形成一片久久不散的死亡禁区,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丢”有多么惊悚。
整个星殒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翻腾的巨浪凝固了。
狂暴的能量乱流消失了。
连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星辰灵气,都变得格外“乖巧”,不敢再胡乱涌动。
唯有下方冰冷的液态本源,在微微荡漾,如同受了惊吓还在瑟瑟发抖的水银。
那股庞大、冰冷、高高在上的星殒海意志…
彻底没了动静。
没有愤怒的咆哮。
没有威严的质问。
甚至连一丝意念波动都感觉不到了。
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暴怒和攻击,只是一场噩梦。
整个意志,像是被那随手捏丸子随手丢的“小动作”给吓懵了,缩回了最深最沉的角落,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块真正的、没有生命的石头。
(安静…吾必须安静…那个存在…惹不起…绝对惹不起…吾只是一片海…一片安静的海…)
铜山把自己庞大的骨架子往粘稠的本源液里缩了缩,只露出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在水面上,魂火小心翼翼地跳跃着。(老大…把澡堂子老板…给吓…吓自闭了?)
墨泠拍了拍小胸脯,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林天无限的崇拜。(林天前辈…太厉害了…)
大总管的光脸闪烁了几下,艰难地从死机状态重启,数据流缓慢而谨慎地流淌:“…高维意志波动…检测消失…能量场趋于稳定…威胁解除…原因分析:不可抗力压制…” 它默默地把刚才记录下来的、林天挥手捏丸子丢丸子的“影像数据”单独加密,标注为“绝对禁忌·不可解析”。
玄机子还保持着倒栽葱的姿势插在不远处的本源礁石里,金属腿在外面微微抽搐了几下。(安全了…暂时安全了…装死保平安…)
林天见星瑶终于乖乖躺平开始吸收本源了,满意地点点头。他重新坐回“水里”,姿态比刚才更放松,像是刚教训完不懂事的熊孩子,现在可以安心享受温泉时光了。
他甚至还伸手,在粘稠冰凉的本源液里划拉了两下,搅起小小的漩涡。
这一次。
整个星殒海,包括那缩在角落装死的意志,连个屁都不敢放。
水面温顺得如同最乖巧的猫咪。
“这才像话嘛。”林天嘀咕了一句,百无聊赖地靠在一块稍微凸起的、岩石形状的凝固本源上,半眯起眼,似乎打算打个盹儿。
星殒海意志:(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
漩涡眼核心区域,安静得只剩下本源力量流淌的细微嗡鸣,以及…星瑶渐渐变得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在林天那绝对武力的“劝说”下,星殒海意志不仅不敢再炸毛,甚至还变得额外“热情好客”。
都不用星瑶费力引导,周围那近乎固态的精纯本源之力,就像是得到了最高指令的奴仆,主动地、温和地、源源不断地朝着星瑶的身体渗透进去。效率比她全盛时期自己主动吸收还要快上数倍!
星瑶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两股原本桀骜不驯、互相撕扯的新生本源,在这海量精纯同源力量的冲刷和滋养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开始真正地、缓慢地交融在一起。一丝丝浅金色的、蕴含着更古老更纯粹星辰气息的力量,正从它们融合的核心处诞生。
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新生的、强大的力量。破碎的星辰道基碎片,在磅礴的本源滋养下,开始缓慢地自我修补、弥合。苍白的肌肤下,透出一种健康的、如同星辰般莹润的光泽。她那张因痛苦和虚弱而紧蹙的绝美脸庞,也彻底舒展开,在星辉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沉睡神女般的静谧。
这次的恢复,效率高得让她自己都心惊肉跳!
铜山泡在浅水区,魂火舒服地摇曳着,一边吸收着对他来说也是大补的星辰本源,一边偷偷观察着星瑶那边。(啧啧,星瑶大人这脸色…红润得跟抹了星辉似的!老大面子真大,连澡堂子都主动巴结!)
墨泠也沉浸在感悟此地清晰星辰规则的状态中,小脸红扑扑的,收获不小。(这里的规则…好温和…像在主动教我…)
大总管忠实地悬浮守护着墨泠,光脸数据流平稳,偶尔扫过核心区域星瑶和林天,评估都是“状态稳定·无害”。
一切平静祥和。
除了…
某个依旧插在礁石里装死的金属疙瘩,以及…
某个缩在角落里,敢怒不敢言、憋屈到快要内伤的“澡堂子老板”。
林天半眯着眼,靠着本源礁石,似乎真的在打盹。
可他手指闲着。
于是,他又开始在粘稠冰冷的液态本源里划拉着玩。
搅起一个小漩涡。
漩涡转了两圈,变大一点。
再变大一点。
最后,被他随手一拨,那小漩涡就滴溜溜地打着转,朝着旁边不远处飘去。
这小漩涡本身没啥杀伤力。
但…
它飘的方向…
正好是玄机子倒栽葱插着的那块本源礁石!
噗!
小漩涡不偏不倚,撞在了玄机子露在外面的金属脚板上。
力量不大,但足以让本就插得不太稳当的玄机子…
身体猛地一晃!
吱嘎——!
金属摩擦凝固本源的刺耳声音响起!
玄机子那倒插着的金属身体,硬是被这小漩涡撞得原地转了小半圈!
从倒栽葱,变成了…斜着杵?
姿势更别扭了!
眼窝里那点微弱魂火疯狂闪烁!(卧槽?!谁?!谁暗算我?!不对…是…是那位爷?!他…他发现了?!完了完了!要被灭口了吗?!)
玄机子吓得魂飞天外,差点就要绷不住装死跳起来求饶了!
好在,林天似乎只是随手为之,搞完这个小动作后,就收回了手,继续半眯着眼,好像刚才啥也没干。
玄机子:(……吓…吓死我了…这位爷的恶趣味…真他妈要命啊!)
星殒海意志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庞大的意念里充满了同病相怜的憋屈和对某个“恶霸”的深深忌惮。(看吧…看吧…惹不起…真惹不起…连个破铁疙瘩都不放过…吾忍…吾必须忍…)
又过了一会儿。
林天似乎觉得光坐着有点无聊。
他睁开眼,目光随意地扫过这片平静得有些过分的星殒海。
然后。
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块被他顺手放在凝固本源礁石上的…虚空星漩尺。
那把古朴的青铜尺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星辉下,表面流淌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林天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对着那尺子,虚空一抓。
嗖!
虚空星漩尺如同被无形的绳子牵引,瞬间飞到了林天手中。
林天掂量了一下这把尺子,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木非石,有种奇特的质感。“这玩意,”他看向星瑶,“除了开门,还有啥用?”
星瑶刚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被唤醒(主要是林天的意念太强,她想忽略都难),闻言睁开浅金色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但很快就压下去了),没好气地道:“…定位…穿梭…稳固特定虚空节点…是掌控坠星界外围虚空脉络的钥匙…”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也是…开启星域通道的钥匙之一…”
“哦,钥匙串啊。”林天了然,兴趣缺缺。他拿着尺子,像是玩一根烧火棍,随意地在粘稠的液态本源里搅了搅。
哗啦…
本源液被他搅动。
尺子划过的地方,空间荡起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
嗡——!!!
林天手中那平平无奇搅动着“洗澡水”的虚空星漩尺,尺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
尺身上那些晦涩玄奥的星辰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流转!一股远超之前开启坠星界之门时的磅礴空间波动,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
青光瞬间将林天笼罩!
同时!
尺子尖端正对着的方向——那片平静的、被星殒海意志死死压制不敢动弹的本源海面!
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镜面!
剧烈扭曲!
然后!
嗤啦——!
一道狭长、漆黑、散发着无尽深邃和冰冷吸力的空间裂缝,被硬生生撕扯开来!
裂缝内部,不是狂暴的虚空乱流!
而是一片…凝固的、如同水晶般的…死寂星空!
无数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星辰残骸,像是被瞬间冰冻的巨兽,凝固在水晶般的空间里,散发着古老、沧桑、破灭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空间撕裂,不仅让铜山、墨泠他们吓了一跳。
就连一直装死的星殒海意志,庞大的意念都剧烈波动了一下,传递出无法遏制的惊骇!
(星…星空坟场?!虚空星漩尺…怎么会…定位到那里?!这不可能!那地方明明被…)
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庞大的意念瞬间死死收敛,再不敢泄露一丝!唯恐被那个玩尺子的怪物注意到!
林天也愣了一下,看着手中青光爆闪、仿佛被打了鸡血的尺子,又看了看那道突然撕开、透着不祥死寂气息的诡异空间裂缝。
“咦?”他挑了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这钥匙串…还能捅咕出隐藏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