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长生骑马回到丰乐坊家中。
“爹、娘!”长生牵着马进来。
“长生回来了!”长生娘欢喜上前,“福生,快把你哥的马牵去喂水!”
“诶!”二十出头的福生丢下手里活,接过兄长手里的缰绳。
“兄长…”
“哎呀,快去呀,磨蹭啥?”长生娘一把推开小儿子,“福生媳妇,快,打盆热水来!”
福生想说什么,被他娘瞪一眼,只得咽下话,牵着马去后院饮水、刷洗。
“回来啦!”长生爹从堂屋出来,背着手,心不在焉,有些郁闷。
“嗯!”长生张开双臂,让她娘给他卸甲。
洗了把热水脸,洗掉风尘,转身进屋换常服。
推开门,屋里有些暗。
“谁?”长生警觉道,床上的被褥摊开盖着,好像躺着个人。
“长生哥!”床上的人起身,声音娇怯。
“果儿?你怎么在这里?”长生只觉得身上血液一凉,人往后退。
“长生哥!是大娘让我进来的!”果儿一步步上前。
“你别过来!”长生退到门口。
“都说了,我谁也不想娶!你快回去!别让人看到!”
说罢,转身开门。
“长生哥!我就喜欢你!”果儿从后面死死抱住长生,紧紧贴着他后背,后背宽阔、坚实有力。
梦里渴望许久,今日终于摸到了,果儿怎舍得撒手?
“果儿!”长生压着怒火,声音愤怒。
“长生哥,你喜欢我姐!可是我姐嫁不了你!
我长得跟我姐很像,我也喜欢你很久,你就当我是我姐,娶我好不好?”果儿哀求。
“撒手!”长生声音冰冷。
“我不!反正你迟早都要娶亲,为何不肯娶我?”果儿撒着娇。
长生哥从来都是笑呵呵的,他才不会把她怎样!
“砰!”长生掰开果儿双臂,猛地掀开。
果儿踉跄后退两步,摔倒在地上,“哎哟!”
长生头都没回,推开门怒气冲冲往后院去。
“诶,长生、长生!”躲在窗外偷听的长生娘追上去。
“长生,你要气死你娘吗?”
“娘,都说了,我这辈子谁都不娶!你别瞎操心行不行!”长生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你要去哪儿?刚回来!”长生娘拦住马。
“我回北郊大营,还有事没处理完!”长生勒着缰绳,绕开他娘。
“长生,你怎么这么倔?你跟她不可能了!你就死了这条心!”长生娘气得直拍大腿。
“果儿哪里不好?年轻懂事,又像她!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长生没理会,双腿一夹,马儿哒哒哒出了院子。
“这段时间大营忙,我就不回来了!”长生丢下一句话。
“娘,都说了不成、不成!这下好了,把兄长气跑了!”福生小声抱怨。
“我为了谁?”长生娘抹着泪。
“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哥好不容易坐到游击将军,以后还会更高。
没个媳妇怎么成?总不能让他绝后吧?”
“可是,兄长只喜欢冬儿姐!你非要他娶别人!他怎会答应?”福生咕哝。
“喜欢又怎样,成不了啊,等了十年,还是一场空!
哎哟,我这是做了什么孽?”长生娘伤心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整不明白就别整了!长生想咋整就咋整吧!好歹孩子还能回家!”长生爹闷闷道。
“是、是,都是我的错!”长生娘气道,几头不落好。
“大娘!”果儿红着眼睛出来。
“果儿啊,实在对不住,长生他犯倔!没伤到哪儿吧?”长生娘小心翼翼道。
“没有!”果儿摇摇头,摔了个屁股墩,疼的差点儿背气。
“我哪里不好?长生哥怎么就不肯看看我?”
“呃,果儿啊,你哪儿哪儿都好!是我家长生眼瞎!”长生娘干笑道。
“他从小脾气倔,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你还年轻,样貌又好,想娶你的好儿郎多的是!
就别耗在长生身上了,啊!”
“大娘!我都及笈了,上哪儿找长生哥那么好的人?”果儿不肯。
“果儿啊,你都看到了,是真不成!趁现在年轻,赶紧另找吧!我也拿他没辙!
回去吧,听话!”长生娘推着果儿出门,砰地关上。
“大娘、大娘!”果儿不甘地拍着门。
“好孩子,你走吧!”长生娘无力道。
当年儿子巧遇冬儿,一眼便喜欢上,想要求娶,她不乐意。
自家再不济,那也是良籍,儿子是良家子,家世清白。
冬儿爹娘虽在冯府得脸,冬儿又是冯小姐的贴身婢女,可一家都是贱籍。
冯小姐进宫做太子妃,冬儿也带走。
她以为儿子会放弃,没想到儿子铁了心要等。
这一等就是十年,冯小姐也坐上皇后之位,冬儿是大宫女,家人也脱了贱籍,算是门当户对。
可谁能想到,眼瞅着好事将近,冬儿竟成了才人!害儿子白等了十年!
她催着儿子另娶,可儿子说忘不了冬儿。
冬儿娘上门,商量要不将小女儿嫁过来,她觉得也行。
偏偏儿子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果儿不死心,数次休沐日上门,长生都没搭理。
这次想着来个生米煮熟饭,只要尝了滋味儿,知道果儿的好,自然就会忘了冬儿。
可是、可是,儿子死倔,不肯上套。
她是真没辙了!
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然心疼儿子!
家里就数长生出息,还指着他荣华富贵呢,总不能真把儿子逼走!
以后慢慢来吧,但果儿是不敢再耽搁了。
十五岁的大姑娘,再拖下去,人家不得怨恨上自家?
“大娘、大娘!”果儿眼睛红肿,可门里一点儿没动静。
四邻悄悄探头,指指点点。
天色渐晚,果儿一路哭着一路回家。
大街上的人匆匆忙忙,金吾卫开始巡街,闭城鼓响起。
果儿慢悠悠走着,出了丰乐坊,对面便是兴化坊。
“瞅啥呢,快走,马上闭城了!”前面有人焦急催促。
“咦,宫里今年放人怎么提前了?还要招人!”被催促的人嘀咕。
“管它呢,难不成你还想进宫不成?你去当官宦?你都多大了?受得了那一刀…”俩人边走边嘀咕。
果儿望着墙上的告示,心有所动。
姐姐二十五都能当才人,自家才十五,正是最美好的年纪!
哼,你长生不是看不上我吗?总有一日,定要你像狗一样匍匐在我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