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不管是雷音寺的僧众，还是那些刚刚爬上来、气还没喘匀的各路高僧，都被秦风这番“不要脸”的言论给震住了。
把自己坐轿子插队说成是“给众生腾路”，这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得出口？
无尘更是被噎得眼角直抽搐。他自诩辩才无双，在西漠年轻一代中从未遇到过敌手，可面对这个满嘴歪理邪说的老和尚，他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
“好一张利嘴。”无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侧身让开了一条路，“既然大师到了，那便入座吧。今日万佛大会，除了朝拜圣火，还有一项重要的议程——辩佛。”
他特意加重了“辩佛”二字，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只要上了辩佛台，就不是耍嘴皮子那么简单了。那是道心的碰撞，是对佛法真意的理解。他就不信，这个只会投机取巧的老骗子，能在真正的佛理上胜过他！
秦风对此毫无惧色，大袖一挥，带着三个徒弟和苦行老僧，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广场。
此时，广场四周早已坐满了人。
正北方的高台上，坐着一位身披紫金袈裟、面容枯槁却双目神光内敛的老僧。他便是雷音寺的住持，也是西漠佛门的领袖——天音圣僧。
天音圣僧的目光在秦风身上停留了片刻，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也看不透这个“三葬”的深浅。
“咚——！”
一声钟鸣，大会正式开始。
按照流程，先是一通冗长繁琐的诵经仪式。几千个和尚一起念经，那声音嗡嗡嗡的，听得秦风昏昏欲睡，差点没当场打起呼噜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诵经，终于到了重头戏。
无尘缓缓走上广场中央的那座高台——辩佛台。
他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死死锁定在秦风身上，朗声道：“今日圣火在前，唯有佛心通明者，方可近前一观。小僧不才，愿以此台为界，向诸位高僧讨教佛法真意。”
说是向诸位讨教，但他的手指，却直直地指向了秦风。
“三葬大师，您既然自称来自东土，想必佛法精深。不知可愿上台，赐教一二？”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秦风身上。
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刚才在山路上被秦风超车的那些人，此刻都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他出丑。
“师父，这小子没安好心啊。”敖璃儿小声嘀咕，“要不我上去揍他一顿算了？”
“不可。”秦风摆了摆手，慢慢站起身来，“人家既然划下道来，咱们若是不接，岂不是显得心虚？”
秦风整理了一下衣冠，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走上了辩佛台。
两人相对而立。
一个俊美妖异，锋芒毕露；一个慈眉善目，深不可测。
“大师请。”无尘虚伪地行了一礼。
“你是晚辈，你先问。”秦风一副长者风范。
无尘冷笑一声，也不客气，直接抛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敢问大师，何为佛？”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是个大坑。无论是回答“觉悟者”还是“众生皆佛”，都有无数经文可以驳斥，极容易陷入逻辑陷阱。
秦风眨了眨眼。
何为佛？
这题我会啊！上辈子在地球看过那么多段子，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糊弄人。
秦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全场愕然。
无尘也愣住了：“什么？”
“贫僧问你，早上吃饭了吗？”秦风一脸认真。
“吃……吃了。”无尘下意识地回答。
“吃了那就去洗碗。”秦风淡淡道。
“……”无尘满脸黑线，“大师，我在问你何为佛，你为何问我吃没吃饭？”
“因为佛就在吃饭里，就在洗碗里。”秦风双手合十，声音突然变得空灵而宏大，系统自带的混响效果拉满，“你说佛在经文里，我说佛在屎溺中。你执着于‘佛’这个字，本身就已经落了下乘。吃饭是佛，睡觉是佛，拉屎……也是佛。”
“哗——！”
台下瞬间炸锅了。
“拉屎也是佛？这……这也太粗俗了吧？”
“粗俗？我怎么觉得很有道理？这叫大道至简啊！”
“原来我每天都在成佛？大师这境界，高！实在是高！”
无尘被这一套乱拳打懵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经文典故，结果人家根本不跟你聊经文，直接给你整了个生活大爆炸。
“强词夺理！”无尘咬牙切齿，“那小僧再问，世间疾苦，妖魔横行，佛既慈悲，为何不渡？”
这一问，直指佛门的痛点。如果佛真的全知全能又慈悲，为什么世上还有那么多苦难？
秦风叹了口气，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无尘。
“你又着相了。”
秦风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你问佛为何不渡？那我问你，你为何不渡？”
“我？”无尘一愣，“我在渡啊！我雷音寺镇压西漠，降妖除魔……”
“那你是为了渡人，还是为了渡己？”秦风打断了他，语气陡然变得犀利，“你是为了众生不再受苦，还是为了给自己积攒功德，好早日证道飞升？”
“若是为了渡人，你为何高居这须弥山顶，享受万家香火，却对山下的饿殍视而不见？若是为了渡己……那你修的，是佛，还是私欲？”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般，字字诛心。
无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因为秦风说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他修佛，确实是为了变强，为了掌控更强的力量，为了成为这西漠的主宰。
“好！说得好！”
台下，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响彻广场。
那些原本对秦风抱有敌意的僧人，此刻眼神都变了。这位三葬大师，话虽然糙，但理是真的不糙啊！这一针见血的功夫，没个几千年的阅历根本练不出来！
高台上，天音圣僧也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无尘看着台下那些倒戈的人群，心态彻底崩了。
他双目赤红，眉心的竖眼疯狂跳动，那两团金色火焰几乎要喷涌而出。
“我不服！”
无尘大吼一声，身上的气势轰然爆发，直接撕破了辩论的伪装，“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既是修佛，便要看谁的佛法更强，谁的佛光更盛！”
“三葬！既然你说我修的是私欲，那你呢？你又有何资格教训我？！”
“今日，我便要用这‘妄虚之眼’，破了你那虚伪的金身，让世人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无尘眉心竖眼猛地张开。
一道蕴含着毁天灭地气息的赤红光束，不再是之前的试探，而是全力一击，直直地射向秦风的面门！
这哪里是辩佛？
这分明就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
台下一片惊呼。
秦风看着那射来的红光，心里也是一阵吐槽：这年轻人，说不过就动手，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不过，动手？
老祖我等的就是你动手！
秦风站在原地，动都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只是微微侧头，看向了广场中央那团一直静静燃烧的大日如来净世火。
“系统，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