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耗子的声音，尖锐，嘶哑，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手里的水果刀，对着我，却像是在对着一个看不见的鬼魂。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然后，我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照片。
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勾肩搭背的少年，笑得没心没肺。
其中一个，是我爸陈建军。
而另一个，穿着一身不合体的旧军装，瘦得像根猴，但笑得比谁都灿烂。
我把照片，放在了那台旧电脑的机箱上。
耗子的目光，触及到那张照片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深埋在骨子里的、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温暖。
“这……这张照片……你怎么会有？！”他握着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照片上这个穿军装的人，是你爸吧？”我平静地开口，“他叫刘铁柱，外号‘铁猴子’，是我爸当年在一个战壕里刨过命的兄弟。”
耗子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爸常跟我说，当年要不是你爸替他挡了一颗流弹，他早就死在战场上了。所以，刘家的后人，就是他陈建军的后人。只要他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耗子的心上。
“可惜，我爸食言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他对不起你爸。也对不起你。”
“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过着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是我爸的错。”
我说完，朝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耗子彻底愣住了。
他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我，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揭开了他所有秘密，却又道出了他最深身世的少年，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委屈，不甘，孤独……
这么多年来，他像一只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靠着偷窃和出卖情报，苟延残喘地活着。他见惯了人性的险恶，习惯了尔虞我诈。他以为，自己早就没有心了。
他以为，自己早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他没想到。
还有人记得他。
还有人，记得他那个只存在于模糊记忆里，却一直是他心中骄傲的，英雄父亲。
“陈……陈叔……他……”耗子的声音，哽咽了。
“我爸死了。”
我直起身，平静地陈述了这个事实。
“被猛虎堂的堂主，张狂，带人砍死的。”
耗子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因为长期面对电脑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猛虎堂？张狂？！”
“对。”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所以，我来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爸欠你的，从今天起，我来还。”
“我来，也是想问你一句话。”
我的目光，变得无比认真，无比郑重。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把天翻过来？”
耗子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我，看着我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他知道，我说的“翻天”，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要与整个猛虎堂为敌！与张狂为敌！
那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但他，沉默了片刻后，却笑了。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一种，终于找到了归宿的笑。
他走到我的面前，捡起了地上的那张照片，用衣袖，仔仔细细地擦掉了上面的灰尘。
然后，他朝着我，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耗子，刘浩。”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警惕，只剩下一种叫做“决绝”的东西。
“见过，默哥。”
我笑了。
我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最重要的一块拼图，归位了。
……
半个小时后，台球厅。
赵文已经从医院赶了回来，他母亲的情况已经稳定，有护士照看，他也能暂时脱开身。
当他看到我带着一个瘦得像猴一样的少年回来，并且宣布他就是我们团队的第四个核心成员时，他和李飞的脸上，都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但当着我的面，他们没有多问。
我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包括王浩那几个刚刚收服的小弟。
台球厅里，烟雾缭绕。
我坐在正中央的台球桌上，李飞和赵文一左一右，耗子则站在我的身后。
王浩他们，则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
一个草台班子，却有了一种莫名的仪式感。
“从今天起，我们这个团队，正式成立。”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们，没有名字，也没有规矩。唯一的规-矩，就是我的话。”
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只要你们选择了我，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跟着我，赢下去。”
“赢了，有钱，有女人，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输了……”
我笑了笑。
“输了，就下去陪我爸。”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现在，说正事。”
我把目光转向赵文。
“文子，你是我们的军师，也是我们的管家。钱，和地盘，都归你管。我要你用最快的时间，把我们手头所有的资源都整合起来，制定一个最快、最稳妥的赚钱计划。记住，我们只有一个的目标，一个月，十五万。”
赵文扶了扶眼镜，重重地点了点头：“默，你放心，三天之内，我给你一个完整的方案。”
我又看向李飞。
“飞子，你是我们的拳头，是最锋利的一把刀。王浩他们几个，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打也好，骂也好，一个月之内，我要让他们，至少能有胆子跟人动刀子。”
李飞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他掰着手指，发出一阵“咔吧咔吧”的脆响，看着王浩几个人，眼神不善。
“放心吧默哥！保证完成任务！”
王浩几个人，瞬间脸色煞白。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耗子的身上。
“耗子。”
“在，默哥。”
“你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我看着他，语气无比郑重，“我要你，动用你所有的能力，二十四小时，给我盯死猛虎堂！张狂，刀疤强，还有他们手下所有头目的动向、位置、习惯……我要知道他们的一切！”
“我还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耗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谁？”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王奎。”
我看着耗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一个，因为替战友出头，打伤人而入狱的退伍军人。他昨天，刚从江城第一监狱放出来。”
“我要你，在猛虎堂的人找到他之前，先把他找到。”
“我要知道，他在哪，在干什么。”
“我要，他这个人。”
耗子看着纸条上的名字，没有丝毫的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默哥，给我一天时间。”
我笑了。
军师，赵文。
先锋，李飞。
情报员，耗子。
还有，即将归位的，最强红棍，王奎。
我看着眼前这几个，因为我而聚集在一起的少年，我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这，就是我陈默的班底！
这就是我，复仇的资本！
张狂，你给我等着！
我复仇者联盟的雏形，已经初现！
就在这时，台球厅的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手里盘着佛珠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忠叔。
他看着屋子里这副场景，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眼神复杂。
他缓缓地走了进来，看着我，沉声问道：
“KtV的事，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