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萨满的恐惧
巴特尔与暗银巨狼的尸体尚未完全冰冷，战场上弥漫的血腥气中，已然掺入了一种新的东西——恐惧。
这恐惧并非来自正在溃败的普通蛮族士兵，也非来自那些失去统领、茫然四顾的残余巨狼骑兵，而是源自蛮族大军后方，那些原本高高在上、掌控着诡异力量的萨满们。
祭坛周围，黑雾依旧在翻涌，但节奏已然紊乱。手持骨杖、身披彩色羽毛斗篷的萨满们，此刻脸上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冷漠与倨傲。他们深陷的眼窝中，那跳动的幽绿火光在剧烈摇曳，如同被狂风吹打的烛火。
大祭司兀术，那张干瘦得如同骷髅的脸上，肌肉在不自觉地抽搐。他握着骨杖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亲眼目睹了巴特尔被一枪贯穿，连同那头耗费无数心血培育的暗银狼王一起殒命。那不是战斗，那是碾压，是摧枯拉朽般的毁灭！
“不可能……巴特尔的力量……狼王……” 兀术身边，一个较为年轻的萨满声音发颤，手中的骨杖都快握不稳了。他们赖以威慑敌胆的巨狼骑兵王牌，在对方主帅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闭嘴！” 兀术嘶哑地低吼，试图稳住心神，“诅咒！加强诅咒！他再强，也是血肉之躯，挡不住灵魂的腐朽！”
他率先举起骨杖，顶端那颗黑色宝石幽光暴涨，更加浓稠、更加阴冷的黑雾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翻滚着，朝着战场中央那道如同战神般的身影涌去。其他萨满也强压心悸，纷纷效仿，试图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将这个可怕的敌人扼杀。
然而，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赵虎立于尸山血海之中，周身气血如同熊熊燃烧的烘炉，突破至铁躯境七层后，他的生命气息旺盛到了极点。那足以让普通武者筋骨酸软、让玩家属性大跌的诅咒黑雾，在靠近他时，竟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被那灼热澎湃的气血之力生生排斥在外，难以侵入分毫！
他脸上那道被诅咒所伤的痕迹，在黑雾的刺激下隐隐作痛，残留的阴寒能量试图反扑，却被他体内更加磅礴浩荡的气血死死压制、不断消磨。
赵虎缓缓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在远处祭坛上的兀术等人身上。
那目光，冰冷，锐利，不带丝毫情感，只有纯粹的、赤裸裸的杀意！
被这目光扫过的萨满，无不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仿佛被洪荒凶兽盯上，灵魂都在颤栗。他们吟唱咒语的声音开始走调，挥舞骨杖的动作变得僵硬，周身环绕的诡异波动也出现了紊乱的迹象。
“他……他在看我们！”
“诅咒……诅咒对他无效？！”
“快！保护祭坛！”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萨满团中蔓延。
赵虎动了。
他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溃逃的蛮兵，也没有去追杀那些失去战意的巨狼骑兵。他的目标明确无比——那些散发着令人作呕能量的萨满祭坛！
他一步踏出，地面微震，身形如鬼魅般在战场上穿梭，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偶尔有不开眼的蛮兵试图阻拦，还未近身，便被那外放的气血震飞，或者被随手一枪点杀，如同碾死蝼蚁。
“拦住他！快拦住他！” 兀术惊恐地大叫，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一队蛮族王庭精锐卫士悍不畏死地冲上来，他们是蛮王亲卫，装备精良，实力不俗。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勇气显得如此苍白。
赵虎手中黑枪化作一道索命黑芒，或点、或扫、或砸，招式简洁至极，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枪影过处，甲胄破碎，兵刃崩断，王庭卫士如同割麦子般倒下，根本无法迟滞他片刻。
他距离祭坛越来越近！
萨满们彻底慌了神。他们习惯了在后方安全地释放诅咒，操控战局，何曾被人如此正面冲击？一个萨满因为过度恐惧，吟唱咒语时咬到了舌头，法术反噬，当场喷出一口黑血，萎顿在地。另一个萨满试图召唤一道骨墙阻挡，然而仓促间凝聚的骨墙在赵虎的长枪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瞬间粉碎。
“他的气势……在压制我们的法术！” 兀术终于意识到了关键，脸上血色尽褪。赵虎那强横无匹的气血与杀意，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力场，竟然干扰了他们与祖灵之力的沟通，削弱了诅咒的效果！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中原武者，不都是靠着罡气、肉身战斗吗？为何此人的气息，竟能直接影响他们的灵魂法术？
赵虎已然杀至第一座祭坛前！这座由骷髅堆砌、刻画着无数诡异符文的祭坛，正散发着浓郁的黑雾，是维持大范围诅咒的核心节点之一。
守护祭坛的几十名蛮族战士发疯般涌上。
赵虎眼神一厉，不闪不避，直接合身撞入人群！
“轰！”
如同蛮牛冲入灌木丛，骨骼碎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他根本无需出枪，仅仅依靠突破后更加强悍的肉身和冲锋的惯性，就将拦路的蛮兵撞得筋断骨折，四下抛飞！
下一刻，他高高跃起，体内气血奔腾如江河决堤，尽数灌注于右拳之上。那拳头仿佛瞬间膨胀了一圈，散发出灼热的高温，连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破！”
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
拳未至，狂暴的拳风已经压得祭坛周围的萨满呼吸困难，几乎窒息！
“不——！” 兀术目眦欲裂，试图施展最强的防护法术。
但，太迟了！
赵虎那凝聚了铁躯境七层全力的一拳，狠狠砸在了祭坛中央那颗作为能量核心的黑色宝石上！
“咔嚓——轰隆！！！”
先是宝石碎裂的清脆声响，紧接着便是整座祭坛承受不住这股巨力，轰然崩塌的巨响！碎石与骨骸四处飞溅，浓郁的黑雾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疯狂外泄，然后又在赵虎灼热气血的灼烧下，迅速消散、净化！
主持这座祭坛的几名萨满受到法术反噬，齐齐喷血倒地，气息瞬间萎靡。
赵虎看也不看那些废掉的萨满，目光转向第二座、第三座祭坛。
此刻，剩下的萨满们，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战意，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们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屹立在废墟上的身影，看着他冰冷的目光扫来，只觉得通体冰凉，灵魂都在尖叫着想要逃离。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逃！快逃啊！”
崩溃，发生了。
幸存的萨满们再也顾不得维持诅咒，顾不得什么尊严使命，纷纷扔下骨杖，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跳下祭坛，向着蛮族大营深处亡命奔逃！连大祭司兀术，也只是多坚持了一瞬，便在赵虎那令人绝望的目光压迫下，怪叫一声，狼狈不堪地转身逃窜，连那根珍贵的骨杖都丢在了地上。
萨满团，溃散！
随着祭坛被毁，萨满逃亡，战场上弥漫的诅咒黑雾失去了源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散。
阳光，终于再次穿透了那令人压抑的阴霾，洒落在战场上。
所有北疆联军的战士，无论是玩家还是原住民，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那沉重的负面状态消失了！属性恢复，力量回归！
“诅咒没了！兄弟们，杀啊！”
“侯爷把萨满老巢端了！”
“冲！别放跑一个蛮子！”
士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联军如同出闸的猛虎，向着彻底失去斗志的蛮族大军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追击！
赵虎站在原地，并未参与追击。他缓缓收拳，感受着体内因为摧毁祭坛、击溃萨满而涌来的又一股庞大经验。铁躯境七层的境界在这连番大战与丰厚经验的灌注下，迅速稳固下来，甚至向着更深层次隐隐推进。
他看着狼奔豕突的蛮族溃兵，看着那些仓皇逃窜的萨满背影，眼神平静无波。
“恐惧，是比诅咒更有效的武器。当施咒者自己陷入恐慌，他们的法术，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寒风卷过，吹动他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
战场边缘，一直密切关注战局的文渊先生，直到此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握的羽扇终于轻轻摇动，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知道，经此一役，蛮族至少在十年内，再也无力组织起如此规模的进攻了。北疆，迎来了真正的安宁。
而这一切，都源于战场中央，那个以一己之力，斩将、破军、摧垮敌军核心战意的男人。
此战，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