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边军的敬意
烽火镇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获救商旅的南归、溃散蛮兵惊恐的描述，以及鹰扬堡吴峦那份措辞恳切并附带了大量补给的车队，迅速在北疆各边军据点之间传开。
“黑风不死军”与“赵虎”这两个名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取代了蛮族南侵的恐慌，成为了北疆军民口中热议的话题。只是，这热议之中，夹杂了太多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难以置信的震惊，有绝处逢生的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认知被颠覆后的茫然与……敬畏。
数日后，一支约两百人的边军骑兵队伍，护送着几辆装载着粮秣和药材的大车，出现在了通往烽火镇的官道上。这支队伍衣甲鲜明，虽然面带风霜之色，但眼神锐利，纪律严明，与之前吴峦派来的补给队气质截然不同。为首的一员将领，年约三旬，面容坚毅，嘴唇紧抿，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四周，带着边军老卒特有的警惕与审视。他名叫韩擎，是北疆防线一位以勇悍和资历着称的校尉，官职虽不算顶尖，但在普通边军士卒中威望颇高。
他此行的任务，一是代表北疆某位实权将军，向刚刚取得大捷的“黑风军”送上正式的犒赏和慰问；二来，也是存了亲眼见识一番的心思。对于那支传闻中“日行百里”、“不死不灭”的军队，他和他身后的许多边军同袍一样，内心深处是抱有极大怀疑的。战场不是话本传奇，哪有什么真正的“不死”？多半是以讹传讹，或者那赵虎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诡秘手段。
当韩擎的队伍靠近烽火镇时，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支正在镇外空地上进行日常操练的黑色军团。
与传闻中“乌合之众”的形象完全不同。眼前的军队，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约两千人的原住民精锐。他们沉默如山，阵列严整，进退之间如同一个整体。尤其是前排那些手持巨盾、身披重甲的士兵，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们的动作简洁、高效，充满了力量感，每一次挥枪、每一次举盾，都带着沙场老卒才有的狠辣与精准。韩擎自己是识货的，只看了一眼，心头便是一凛——这绝对是一支百战精锐！其纪律性和那股子凝而不散的煞气，甚至比他麾下最核心的家底部队还要强上几分！
而另一部分，则是那约五千人的“异人”队伍。他们的画风就……比较清奇了。
队列算不上特别整齐，穿着也是五花八门，从制式的皮甲铁盔到颜色鲜艳、造型夸张的“自定义”外观应有尽有。操练时，虽然也在执行命令，但总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或者对着天空、地面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因为一个动作没做到位而自己笑出声来。
然而，韩擎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些“异人”的眼神深处，并没有寻常新兵蛋子的恐惧和茫然，反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和好奇？而且，他们的身体素质普遍极佳，动作敏捷，力量也不弱，许多人明显有着不俗的武学根基。更让他瞳孔微缩的是，他看到了几个昨天在战场上被他麾下斥候确认“阵亡”的面孔，此刻正生龙活虎地在队伍里训练，仿佛昨天的死亡只是一场幻觉！
“嘶……” 韩擎倒吸一口凉气，最后一丝轻视之心也彻底烟消云散。传言……恐怕是真的！这些人，真的能够死而复生！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就在这时，玩家队伍的训练暂告一段落，进入了“自由活动”时间。
只见这些玩家们立刻原形毕露，呼啦啦散开。有的围着那几个原住民教官，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武技发力技巧（“Npc，刚才那招回马枪怎么才能触发暴击啊？”）；有的则三五成群，开始切磋pK，刀光剑影，呼喝连连，场面一度十分火爆，但偏偏又控制在“友好竞技”的范围内，被打倒的人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不但不恼，反而若有所思，似乎在总结经验；更有甚者，直接摆起了地摊，开始用贡献点或者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易着从蛮族身上扒拉下来的战利品或是自己打到的稀奇材料。
“精良品质的狼牙匕首，附加3点破甲，只要500贡献点或者等价矿石！”
“收购蛮族萨满的骨饰，有的带价m！”
“组队刷北面黑风峡谷的精英怪了！来个强力坦克，治疗已就位！”
各种乱七八糟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让整个训练场看起来不像军营，反倒像个……热闹非凡的集市兼武馆。
韩擎和他带来的边军骑兵们，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这他妈是哪门子的军队？
“韩校尉，见笑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韩擎身边响起。
韩擎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玄色铁甲，外罩黑色大氅的年轻将领，不知何时已来到他马前数步之外。来人身材挺拔，面容算不得十分英俊，但线条硬朗，尤其是一双眼睛，深邃如同寒潭，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站在那里，气息并不张扬，却自然而然地将周围所有的嘈杂都压了下去，成为绝对的焦点。仅仅是与之对视，韩擎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这位在尸山血海里滚过几遭的老兵，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正是赵虎。
韩擎不敢怠慢，连忙翻身下马，抱拳行礼，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末将北疆镇戎军昭武校尉韩擎，奉刘将军之命，特来犒劳赵将军及黑风军将士！恭贺将军烽火镇大捷，扬我军威！”
他身后的边军骑兵也齐刷刷下马，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看向赵虎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难以掩饰的敬畏。
赵虎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刘将军有心，韩校尉辛苦。” 他的目光扫过韩擎带来的粮车和那些精锐的边军骑兵，心中了然。这不仅仅是犒劳，更是一种试探，一种来自边军体系内部的、正式的认可。
“些许心意，不成敬意。” 韩擎让手下将物资清单呈上，然后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投向那群“异人”，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好奇与探究，“赵将军，贵部这些……兄弟，真是让韩某大开眼界。”
赵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pK狂魔被一个身手灵活的玩家用“撩阴腿”（游戏技能）放倒，在地上滚了两圈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然后不服气地又冲上去缠斗。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于战场而言，有效，便是唯一的标准。” 赵虎语气平淡，既没有为玩家的散漫辩解，也没有刻意宣扬他们的特殊，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韩擎浑身一震，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是啊，无论这些“异人”行为多么怪异，但他们确确实实在烽火镇下，用最小的代价，正面击溃并全歼了同等数量的蛮族精锐！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与这个结果相比，他们平时的行为举止，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抱拳，这一次，语气中带上了发自内心的敬佩：“将军所言极是！是韩某着相了。贵部战力之强，纪律之严明（指原住民部分），以及……这些兄弟的独特之处，确是我北疆军民之福！末将佩服！”
这一刻，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他身后无数仍在观望、怀疑的边军同袍。黑风军用一场无可争议的胜利和这无法理解的“不死”特性，赢得了这些骄傲的老兵最直接的敬意。
随后，在赵虎的陪同下，韩擎进入了烽火镇。他看到的是被迅速修复的城墙，是井然有序的巡逻队，是脸上重新焕发出生机、见到黑风军战士便会自发露出笑容的百姓，以及广场中央那散发着神秘波动的“复活点”光柱。
这一切，都与他想象中的、刚刚经历惨烈大战的边镇截然不同。这里没有死气沉沉，没有恐慌蔓延，反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活力与希望。
临行前，韩擎对赵虎的态度已经变得极为恭敬，甚至带着一丝面对上官的拘谨。
“赵将军，请留步。末将定将此处所见所闻，如实禀报刘将军。” 韩擎郑重道，“北疆战事吃紧，云州仍在蛮族主力围攻之下，日后，或许还需多多仰仗将军之力！”
赵虎点了点头。“分内之事。”
送走了心思复杂的韩擎，赵虎转身，看向广场上那道光柱，以及周围熙熙攘攘、活力无限的玩家们。他知道，经此一事，“黑风不死军”的名号，才算真正在这北疆之地立住了。边军的认可，意味着他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被纳入了北疆防御体系的一部分，虽然依旧独立，却拥有了更多的活动空间和潜在的支援。
“认可，源于实力。而真正的实力，在于能将混乱转化为秩序的效率。”
他能感觉到，随着边军态度的转变，以及烽火镇秩序的稳固，面板上汇聚的经验流似乎又壮大了一丝。铁躯境二层的修为，正在稳步向着巅峰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