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垂眸,暗自苦笑一声。下一秒已领突然被人大力揪起,使得她不得不直起了身子像是被人操纵了的提线木偶一般,提溜着半跪在地上。
如此粗暴的对她之人,正是厉千尘。
与刚刚呆滞的眼神不同,此刻的他双眼充血,五官用力地挤在一起,咬牙切齿的对着苏陌怒吼:“告诉我,荼蘼到底在哪儿!?”
苏陌紧咬双唇,这张脸曾在她梦中萦绕千万回,可却从未有一次如眼前这般充满厌恶和仇恨的对着她。
“是你...杀了我师父?”眼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四目相对之时从眼角流向耳畔。
“他——该——死!所有试图想要窝藏沧澜一族圣物之人,统统该死!也包括你。识相的速速道出荼靡的下落,我可以留你一条残躯,日后只要别在我面前出现,余生你尽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苟延残喘!”
泪痕未干,心已枯竭。
使出浑身力气,反手拉住他的衣领,那双眼依旧泪流不止,可却冷的快要结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师父?!他救你性命,让你重生,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闻,你竟要对他痛下杀手?禽兽!畜生!你果真不是人!古今说的没错,世人也没看错,你就是一个丧尽天良的畜生!禽兽不如!克母弑父,忘恩负义,残害恩人,恩将仇报,你不是天煞孤星,你是恶魔,是怪物!该死的人是你!我情愿从未救过你,就该让你死在那片瘴林里,一了百了!你就是个祸星!”
眼前的人突然眉头紧皱了两下,面上的表情复杂又耐人寻味,有惊恐有无助,有愤怒有不甘...
可眼神依旧空洞,苏陌的话很明显刺痛了他,他箍紧她脖颈的手突然用力,引得苏陌双颊涨红咳嗽不止。
“...咳...咳...所有和你有关之人都没有好下场,你娘,你爹,老闫,师父,我...下一个...就是她了,你最心爱的圣女,檀儿是吧?”
苏陌的笑既心酸又无奈,还有一丝解脱,没想到天煞孤星不是谣传,怪自己当初没有听二胖的劝告,如今自己正食恶果。只是她不甘,连累师父受难,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檀儿身后的蝶衣愤愤不平的为自己的叫嚣:“你闭嘴!圣女是我们教主最心爱之人,教主是宁愿自己受苦都不会伤圣女分毫的!你这死女人死到临头了还敢口出狂言,休想挑拨他们二人的关系!”
苏陌盯着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眸,嗤笑道:“是吗?圣女这些年为了寻找阴血之人没少费功夫吧?面色苍白气短不均,乃是气血双亏之症,敢问圣女是否经常疲累心慌四肢寒凉?”
“你瞎讲什么?!”蝶衣怒道。
檀儿瞟了一眼蝶衣,示意她不要打断。
“是又怎样?我自幼身体便比寻常人弱一些,每到严寒季节四肢发凉,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千尘在,他总会为我焐热。”檀儿流露出一抹娇羞,转向苏陌的眼眸里满是炫耀。
“你的气血双亏并非天生身体羸弱导致,而是后天失血过多所致。呵,阴血之人,说白了不过是承载他解药的器皿而已,他若真的怜惜疼爱你,又岂会让你月月受这失血之苦!如今你身体亏空严重,只怕命不久矣。我说了,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也包括你。”
“你闭嘴!我没有!千尘是不会让我出事的!”苏陌的话似是戳到了檀儿的痛处,只见她神色慌乱六神无主,歇斯底里的大喊,堵住双耳试图盖掉她不想听的声音。
苏陌仰天长笑,心中一阵痛快。她知道此次落入敌手,恐再无生还的可能,只是不能手刃仇人为师父报仇,黄泉之下也难安息。死前能让他们痛上一刻,也不枉来此一遭。
比起刚刚的镇定自若和胸有成竹,此刻的檀儿满眼尽是惊恐不安,不住后退。“千尘,杀了这个疯女人,我要让你亲手杀了她!”
剑刃夺鞘而出,一道银光在屋内乍现,苏陌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挂着一丝不甘的笑容。
突感脖间一凉,虽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可仍不觉浑身一颤。
蝶衣扶住了站立不稳的檀儿,对着厉千尘大声喊道:“教主!您还在等什么?此女胆敢诅咒您和圣女,该当千刀万剐!杀了她!快杀了她!”
疾呼间,蝶衣的五官拼命地挤在一起,莫名的用力,额上也不知为何渗出了许多密汗。
苏陌能感觉到自己脖间的那双大手时紧时松,脖间的剑刃也在不停地晃动。她睁开双眼,面前的那张脸不知何时已经惨白不堪,密汗淋淋,双颊上跳动的肌肉似乎在与身体里的某处暗暗抗争。
阿夜,你在挣扎,在痛苦是吗?你不舍得杀我,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是她们逼你的。你说啊,只要你说,我愿意原谅你...
“...啊!”伴随着厉千尘痛苦的一声高呼,架在苏陌脖颈上长剑被摔飞在地,一旁的檀儿和蝶衣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檀儿难以置信道。
目瞪口呆的蝶衣此时面色看上去比向来没有血色的檀儿还要苍白几分,额上的汗珠不断的顺着脸颊滑向脖间。
她有些心虚的望了檀儿一眼,转向厉千尘的方向,拧眉继续道:“教主,别再犹豫了,快杀了此女!如今她已识破你的身份,若夜府的人知道您还活着,定不会善罢甘休,天煞孤星人人得而诛之,届时您将会再死一次!此女不仅要害你,还要伤圣女,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那双原本呆滞的双眼突然间有了反应,只可惜苏陌在里面并未看到她预想中的光芒,除了愤恨,别无他有。
“挑断她的手筋脚筋,丢入无名道!”
苏陌怔然,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凝固成冰。
冥冥中,她好像看到了鬼医那张奸邪污秽的脸,正转向她对着她笑,她终于听清了他的话:你们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