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歇了几日,苏陌没有想到,梨花白在城内的反响竟如此之大,许多人慕名前来客栈,就只为一壶酒。掌柜的和店小二轮番上楼催了一次又一次,各种软磨硬泡,装怜卖惨,能使的招数用了个遍,总算等到苏陌把门打开了。
“掌柜的,没你这样的啊,不都说了我身体不舒服嘛,即便是店里的伙计生病还能请假呢,再说我又不是你的工人,有你这么吃人喝血的吗!”
掌柜的一脸委屈相:“哎呦我的姑奶奶哎!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喝姑娘的血啊!实在是客人催的狠,买酒的每日都把店门口给堵的水泄不通,想住店的客人进都进不来,再这么下去,我这生意不出三日指定得黄!在下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姑娘您就行行好,救救小店吧!实在不行,姑娘您就在一旁歇着看着,指导着后厨那帮蠢货去干也行,且帮我们先熬过这一阵吧!”
苏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罢了,酒的事本就是我挑起的,只是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掌柜的先去忙吧,我这便下去。”
掌柜的一听瞬间破涕为笑,感激涕零道:“哎哎...好嘞,苏姑娘大义,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原本想着借送酒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进入聂府好好打探一番,没想到人没找着,倒给自己平白添了不少麻烦。
如今星麓教已将魔爪伸到了青槐城,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梨花白在此时声名大噪,或也不是什么坏事,师父此前最爱梨花酿,我的梨花白是婆婆亲手所授,虽没有十分像,却也有个七八分了,倘若师父真在青槐城,定会被这酒引来。
苏陌转身回房,刚要关门,便从门缝里掉出一张小条。
这是什么?
疑虑着捡起展开,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今夜子时,聂府房顶有你想要知道的消息。带上梨花白,两壶。
苏陌一惊,忙将纸条团紧攥进手心。
是他?
可为什么偏要带上梨花白?
一家酒肆内,厉千尘与十五相对而坐,桌上摆了几盘小菜,一壶茶。
十五低头兀自吃着,对面的碗筷却动也未动。
“不吃?”十五抬眸问道。
“...”
继续低头吃饭。“不用想了,她这几日闭门不出,梨花白已断货两日了。”
“...”
虽带着几分疑虑,可临近子时,苏陌仍是按照字条上的指示,准时去了约定地点。
黑衣人背对着自己,看样子已等候多时。听到响动,只微微侧眸,并未转身。
苏陌带着几分怒意,问道:“为何要约我来此?鬼鬼祟祟的到底所为何事?”
“东西呢?”那人冷冷开口。
苏陌一顿,半晌,从身后提出两坛梨花白。
“我的梨花白可不是人人都能喝的,尤其是那些杀人如麻丧心病狂之徒,休想!”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苏陌只觉手中一空,再一睁眼,面前的梨花白已经稳稳的落在了那人的剑上。
“你!无耻!”苏陌怒骂道。
那人转身,一张银色的眼罩在暗夜里泛着冷光,寒气逼人。
“怎么是你?”苏陌大惊失色,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对方不动声色的说道:“姑娘义正言辞,行事却是背道而驰。一面说着此酒不供手染鲜血的亡命之徒所饮,另一面却奴颜婢膝的不断往这聂府中遣送,敢问姑娘,何以如此双标?”
“你...你说什么呢?谁...奴颜婢膝了?我们是奉命前往聂府送酒,什么双不双标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马上就会揭晓。”
“揭...揭晓什么?你为何要约我来此?到底有何居心?难不成你还要杀人?”
“聒噪!”
一颗小丸被弹进苏陌的口中,苏陌只觉喉间一痛,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不好,失言丸!大意了,竟着了这魔头的道!今日并未携带解药,一时半刻怕是解不了了!
苏陌正欲上前找他给自己解毒,便被他一把抓起脖领,拎到靠近房檐边缘的地方。
下面是聂府的一处院子,苏陌瞧着有几分眼熟。再一细看,这才想起,这里便是那日她来府上送酒,无意中经过的那处紧闭房门的院子,当日院中不时传来女子的惨叫和男子的奸笑声。
这魔头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苏陌转眸,望了他一眼。面罩下隐隐约约看到他那双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亮光,熟悉而又陌生。
正恍惚着,听到下面传来开门的动静。只见两名侍卫从外推门而入,其中一人的肩上扛着一个黑色的大布袋,袋子在他肩上不停地扭动,发出嗯嗯呀呀的叫声。
“这是...”
苏陌浑身一紧,袋子里装的是一个人。
他们为何捆着她,要对她做什么?
房中亮着灯光,侍卫推门而入,随即又掩门而出,肩上的黑色布袋已经没了。
苏陌下意识的捏紧了双拳,厉千尘能够感觉到手中拎着的她在微微颤抖。
下一秒手中之人突然一颤,厉千尘垂眸,便看到苏陌眼中的恐惧加剧,顺着她的视线,只见院落里的那间房子里,映着灯光投射出一个女子的身影,紧接着一双魔爪慢慢的伸向了她,伴随着一身沉闷的怒吼,犹如箭一般的扑向了她。
女子发出凄惨的叫声,嘶喊声持续,在静寂的夜里犹如夺命鬼怪一般令人心悸。
伴随着一声电闪雷鸣,苏陌猛地一惊,下意识的闭起双眼往后一躲。
身后的人一颤,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怀中之人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几缕发丝随风飘到他的面前,掠过他的脸庞,眼眸,拂过他的鼻尖。一缕淡淡的甘甜清香,飘然而来。
这味道,厉千尘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那个一袭红衣在梨园中翩翩起舞的女子,不知为何浮现在眼前。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