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围猎黑龙之战已经过去了一周,塔拉河的两岸,迎来了返程的兽人大军。
此时正值黎明时分,塔拉河的第一缕晨光照亮了水面,宽阔的河面宛如闪耀不断的金鳞,河水缓缓流淌,晨雾尚未消散,淡淡的水雾像是一层薄纱,轻轻覆盖着两岸。
北岸的村庄随着鸡鸣醒来,炊烟从木屋的烟囱袅袅升起,窗户内传来了母亲的催促声,炉火渐温,厨房中泛起了新烤面包的香气。
沉寂的街道又有了行人,脚下是湿润的泥土,鼻尖是青草的味道。男人们走进马厩,铡草,刷毛,一通伺候,给家中的马匹套上马具,那些高大的挽马打着响鼻,温顺地走向等待耕作的田野。
常年精工细作,堆肥轮休,顺着河岸分布的耕地,黑土肥沃得已经能捏出油来。
走在高高的田岗上,放眼望去,小麦已经抽穗,绿芽攀新枝,绿色在微风中荡起层层波浪。
河岸边,女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手中不停摆弄着从河边割来的芦苇,回到家里,再熟练的裁剪分类,她们的手指灵巧如梭,细长的苇秆在指尖跳跃,渐渐织成平整的草席。
“老约翰家的姑娘手艺最好,”妇女们围坐一起,工作之余,常常闲聊家常,“要我看,石头妈编的席子好,花纹细密比得上席匠。”
老母亲,小媳妇一起忙着手上的工作,而在她们的不远处,孩子们赶着羊群走向山坡,羊铃叮当作响,混入河水的哗哗声中,直到傍晚归来时,他们的小背篓里将会装满鲜花和鹅卵石。
但是,一切在今天发生了变化。
兽人的大军如洪流碾过草原,整片土地都在颤抖。
牧草在铁蹄下倒伏,走在最前面的是年轻的兽人戈鲁,驾驭胯下名为裂齿的座狼,正兴奋的回家的路上狼奔豕突。
除了兽人还有半兽人的部队,挥动着长鞭,在驱赶马群。这是半个多月前在夏亚草原取得的收获,兽人带走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部分,半兽人正为蓝龙效命,将尚未长大的马驹, 交给此地的牧民。
马群进入草场,与村落旁的羊群划出明显的分界,远处,几个牧民的孩子像受惊的土拨鼠,看着獠牙外露的狰狞兽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戈鲁暗色的眼珠转了过去,兽人的本能让他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那是命令,三个兽人同伴立刻驱动座狼离队,像三支黑色的箭射向了羊群。
过程粗暴得像一场短暂的施暴,孩子们被座狼可怕的外貌吓在原地,最大的那个男孩张着嘴,发出了报警的声音。一个兽人俯身,铁钳一样的手掌抓住一头壮硕公羊的角。另一个直接拧断了一只母羊的脖子,甩上狼背。第三位控制座狼,已经叼起一只不断哀叫的小羊。羊群炸开,又因座狼的围堵而缩成一团发抖的白球。
“停下!”领头的男孩终于挤出一丝带着哭腔的抗议。
戈鲁这才慢悠悠地驱狼上前,看也没看,挥舞鞭子,当头就要抽下。
沉重的奔跑声,在兽人的背后出现,一头全副武装的獠牙巨猪阻止了戈鲁的动作。只见一名半兽人重骑兵抓住了挥出的鞭子,双方角力,场面顿时安静!
“血手氏族的戈鲁,住手!”动手的半兽人脸上有着伤疤,中气十足,稳稳压住了兽人:“这些人类都是卡利多姆大人的财产,你想抢夺吗?”
没有回答,只有对峙,片刻后,兽人松开了鞭子。
“抵了。”戈鲁扔下几枚银币,生硬的通用语如石块碰撞。
没有更多解释,兽人们调转狼头,带着还在滴血的猎物,追赶上远去的族人。
原地只留下几个孩子,站在空旷得突然令人心慌的草原上,看着小山一样巨猪,和受惊僵直倒地的羊群,
心中瞬间被恐惧填满。
半兽人骑士安慰少年:“别怕,喊你的父母过来,后面的马群是大人给你们的恩赐!”
风很快把血腥气吹散,马驹抚平了损失,一切都会像没发生过,除了孩子们心里,被兽人不讲道理的野蛮行径,留下的冰冷,难以磨灭的回忆。
………………
兽人一路前行,消失在村庄尽头,在那里迷雾森林像一道绿色屏障,静静矗立。
林间传来斧头伐木的声响,那是木匠们在选取合适的木材,橡木做桌,松木为椅,枫木能雕出最精细的花纹,森林深处,还有德鲁伊的小屋隐藏在古树之间。
骑上小马驹的孩子,又重新变得快乐。
看着远方神秘的森林,追逐着跑回家中,脑海中开始幻想奇幻的画面:神奇的德鲁伊胡须长得能缠腰,会用发光的苔藓为高烧的孩童降温,用银叶草药为摔伤的家人止痛,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神秘温和,如同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但现实却不是这样。
春耕前夕,村长会从德鲁伊那里领最新培育的种子,孩子们偷偷看过,就是一群长得漂亮的哥哥姐姐,但父母亲对他们非常尊重,小心翼翼的求来了经过了育种,筛选,实验后的种子,从此农田里结出的麦穗总是更饱满,家家户户每年的产量也更加惊人。
安置好马匹,时间来到了正午。
正午阳光直射河面,塔拉河的南岸开始活跃起来。与北岸的宁静不同,南岸的码头小镇喧嚣而充满活力。码头上拥抱着往来船只,商船帆影不绝,有从下游运来矿石和山货的平底船,也有从上游顺流而下,满载盐和皮革的海运帆船。
“小心卸货!那是来自威伦堡的瓷器!”
码头管事粗哑的嗓音在嘈杂中格外突出。工人们扛着麻袋、木箱,像蚂蚁般在跳板上来回。小镇的集市上,北岸的羊毛织物、草编工艺品、优质木材家具与来自远方的商品堆放在一起。酒馆里飘出炖肉的味道和酒香,冒险者们发出了豪迈的笑声。
安全返回小镇的五人组,开始向同伴们吹嘘自己的冒险经历。可怕的黑龙吐息融化了岩石,白龙的身体如坚冰般寒冷,还有那惊鸿一瞥的蛇人和巨蟒,说的酒馆内的客人,一个个心情激荡。
傍晚时分,两岸的生活节奏再次变化,北岸的农人卸下马具,羊群归圈,织机声渐歇。南岸的最后一批货物装卸完毕,商船亮起灯火,准备夜航或停泊。
塔拉河静静流淌,像一条巨大的脉搏,将两岸截然不同的生活联结成一个完整的循环。北岸的宁静滋养着南岸的繁华,南岸的贸易又丰富着北岸的生活。当繁星初现,两岸灯火倒映在河中,仿佛天上人间被这条古老河流轻轻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