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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宫门未开。

陆清然持着萧烬的玉佩,在侧宫门外已站了整整半个时辰。深秋的夜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她却恍若未觉,只是将怀中那本用油布层层包裹的账册,抱得更紧了些。

守门的禁军统领第五次从门缝中打量她,眼神复杂。那枚蟠龙玉佩是真的,眼前这位女子官服上的云纹也是真的,可一个三品女官,在这个时辰、这般狼狈模样——官服下摆沾着泥泞与暗红血迹,左臂包扎处隐隐渗血,面色苍白如纸却眼神灼亮——要面圣,要告御状,告的还是盘踞朝堂多年的国舅一党余孽与一个闻所未闻的“蛛网”组织。

这桩事,太大了。

“陆司正,”统领终于推开门,压低了声音,“非是末将有意刁难。这个时辰,陛下早已歇息,若无十万火急的军情……”

“这就是军情。”陆清然打断他,声音因寒冷而微颤,却字字清晰,“涉及先帝死因、朝堂暗桩、边关安危,以及……陛下自身的安危。统领若不信,可派人即刻去镇北王府别院求证,这玉佩是王爷出征前亲手所赠。但若因统领迟疑,误了时机,让逆贼得以销毁证据、杀人灭口,这个责任,统领担得起吗?”

统领脸色变了变。镇北王萧烬是皇帝的亲弟弟,如今在西北大胜,声望正隆。他的玉佩,某种程度上比圣旨更让人心惊——因为你不知道这背后,是否代表着那位王爷的意志。

就在此时,宫道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穿着内侍省服饰的中年宦官小跑而来,气息微喘,见到陆清然,先是一怔,随即躬身:“陆司正?奴婢奉干爹之命前来。干爹说,陛下已被惊动,让奴婢先引您去偏殿稍候,陛下即刻便到。”

统领松了口气,连忙让开。

陆清然却盯着那宦官:“敢问尊驾的干爹是?”

“内侍省副监,高福安。”宦官低头道,“干爹说,陆司正为国事奔波至此,实属不易,让奴婢务必照料周全。”

高福安。

陆清然脑海中瞬间闪过瑾云(国舅之女)提供的线索——内侍省副监,高福安,左利手,深得某贵妃信任。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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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炭火暖融,茶香袅袅。

陆清然却没有坐。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渐渐泛白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的边缘。账簿的封皮浸过水,又干透,边缘卷曲粗糙,上面还有几处深褐色的斑点——是血。

顾临风的血,还是那些死在“千金台”和地窖中的人的血?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赌这一把。赌皇帝对先帝之死的疑心,赌他对萧烬这个弟弟的信任,赌他对朝中暗涌的忌惮。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陆清然猛地转身,却见方才引路的那个宦官去而复返,手中端着一盏热腾腾的参汤,笑容殷勤:“陆司正,更深露重,您又受了伤,喝盏参汤暖暖身子吧。干爹特意吩咐御膳房熬的。”

“多谢,我不渴。”陆清然澹澹道。

宦官却执意将汤盏放在桌上,又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陆司正,干爹让奴婢传句话——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您手中的账册,若只涉及江湖匪类,递上去也就递了。可若……牵扯到宫里哪位贵人,或是十五年前的旧事,那便不只是刑案,而是朝局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干爹说,您年轻有为,前程似锦,何必为了些陈年旧事,断送了自己?陛下如今龙体欠安,最忌烦心,您若执意要奏,只怕龙颜震怒之下……”

“高副监的好意,我心领了。”陆清然打断他,目光如冰,“但本官身为法证司司正,职责便是查清真相,无论这真相牵扯到谁,无论它是今年的事,还是十五年前的事。”

宦官脸色微变,还想说什么,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长喝:

“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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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偏殿,烛火通明。

皇帝萧陌城披着一件玄色常服,坐在御座上,面色有些疲惫,眼神却锐利如鹰。他不过四十出头,鬓角却已见霜白,眉宇间锁着常年累月的忧思与权衡。

殿内除了两名贴身内侍,再无旁人。

陆清然跪地行礼,将账册高举过头:“臣,法证司司正陆清然,冒死进谏!呈交‘蛛网’组织黑市交易、人口置换、构陷朝臣、及涉嫌谋害先帝之铁证!”

账册被内侍接过,呈到御前。

皇帝没有立刻翻开,只是看着跪在下面的陆清然,缓缓开口:“陆司正,你可知此刻是什么时辰?”

“寅时六刻。”

“你可知,若无足够分量之事,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臣知。轻则杖责,重则削职。”陆清然抬头,直视皇帝,“但臣更知,若因畏惧获罪而隐瞒真相,致使国贼继续祸乱朝纲、谋害皇室,那便是臣失职,罪该万死。”

皇帝沉默片刻,终于伸手,翻开了账册。

一页,两页,三页……

殿内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皇帝的脸色,逐渐从疲惫转为凝重,从凝重转为铁青。当翻到记录“先帝遗发收购”、“金石药料专供”及“兰台殿旧物置换”那几页时,他翻页的手指,勐地顿住了。

良久,他合上账册,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寒。

“顾临风何在?”皇帝问。

“臣不知。”陆清然如实道,“昨夜臣与顾大人分头行动,臣携账册进宫,顾大人押解要犯‘鹞子’及其他活口前往一处秘宅。但方才臣在宫外等候时,接到密报——”

她顿了顿,声音发涩:“秘宅被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赵康带兵围剿,宅中发现三具尸体,经初步辨认,系‘鹞子’、‘千金台’掌柜胡某、及一名黑衣头目。顾临风顾大人及其随从……下落不明。”

皇帝猛地一拍御案!

“赵康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朝廷命官私宅,杀人灭口?!”

“陛下,”陆清然深吸一口气,“据报,现场留有血字,称‘杀人灭口,其罪当诛——蛛网留’。而赵康本人,亦服毒自尽于宅外,手中留有字条,上书‘金蝉已脱壳,蛛网犹在天’。”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皇帝的脸色,从铁青转为一种可怕的苍白。他猛地站起来,在御座前踱了两步,忽然停住,看向陆清然:“你的意思是——赵康是被人灭口,真正的凶手,是那个‘蛛网’?”

“是。”陆清然道,“且凶手能精准找到顾大人的秘宅,说明‘蛛网’在朝中眼线极深,甚至可能……就在宫内。”

皇帝的目光骤然锋利如刀。

他盯着陆清然,良久,忽然道:“你说‘鹞子’死了?”

“表面如此。”陆清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但臣请陛下,准臣亲自验尸。”

“验尸?”皇帝皱眉,“人既已死,验尸何用?”

“因为臣怀疑,‘鹞子’是假死。”

陆清然一字一句道:“据顾大人此前描述,‘鹞子’此人狡猾多疑,随身常备多种毒药与解药,且精通龟息闭气之术。现场描述其‘七窍流血,喉部割裂’,听起来死状甚惨,但若凶手真是‘蛛网’灭口,为何不直接焚尸毁迹,反而留此明显尸身,还刻意留下血字?”

她站起身,尽管跪得久了腿脚发麻,却依旧挺直脊背:“这不合逻辑。唯一的解释是——他们需要‘鹞子’被确认死亡,从而断绝追查线索。但若‘鹞子’实则未死,只是用了某种药物或手法制造假死,待风波过后,便可‘金蝉脱壳’,换个身份继续为‘蛛网’效力。”

皇帝缓缓坐回御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你要如何验?”

“臣需要一间净室,一套验尸工具,以及……”陆清然抬眸,“陛下亲信之人旁观,以证臣之所为,绝非弄虚作假。”

---

半个时辰后,禁宫深处,一座偏僻的庑房被临时改为验尸之所。

三具“尸体”被白布覆盖,置于木台上。房间四周,八名皇帝亲卫持刀而立,角落处,那位引陆清然进宫的宦官——高福安的干儿子——垂手侍立,低眉顺眼。

皇帝没有亲至,却派来了他最信任的秉笔太监曹德安,一位须发皆白、眼神却清明如少年的老宦官。

“陆司正,陛下口谕,此件事由你全权处置,咱家只旁观,不干涉。”曹德安声音平和,却自有一股威势,“但若验不出什么,惊扰亡灵、污秽禁宫之罪,你也需一并担着。”

“臣明白。”

陆清然走到第一具尸体前——那是“鹞子”。

白布掀开,露出一张青紫肿胀的脸,七窍果然有暗红色血迹,颈部一道深深的割伤,皮肉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

曹德安皱了皱眉,别开视线。

陆清然却面不改色。她戴上自制的羊肠手套,俯身,先检查瞳孔。瞳孔散大,对光无反应。她又按压尸斑——尸斑指压不褪色,看起来已进入扩散期。

一切迹象,都符合死亡超过两个时辰的特征。

但陆清然没有停。她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烛火上烤过,然后,轻轻刺入“鹞子”左手拇指指甲下的嫩肉。

这是“甲床刺激法”,极痛。若人是假死,身体会有本能反应。

银针刺入半寸。

“尸体”毫无动静。

旁观的宦官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陆清然却眯起了眼。她拔出银针,又取出一小瓶药油,抹在“鹞子”的人中与太阳穴。这是她自制的提神醒脑药,气味刺鼻,若人昏迷,多少会有反应。

依旧没有动静。

曹德安轻轻摇头:“陆司正,看来此人确是死——”

话音未落,陆清然忽然抬手,勐地按向“鹞子”左肩后方!

那里,正是之前搏斗时,她瞥见刺青的位置!

就在她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尸体”的右眼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只是一下,快得恍若错觉。

但陆清然看见了。

曹德安也看见了——老宦官猛地睁大了眼睛。

陆清然收手,退后半步,忽然朗声道:“曹公公,此人确已死亡。臣验完了。”

曹德安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缓缓点头:“既如此,便让人将尸身抬出去吧。禁宫之内,不宜久留。”

“是。”陆清然躬身,却在低头瞬间,对曹德安极轻地动了动唇。

老宦官眼中精光一闪。

片刻后,三具“尸体”被白布重新盖好,由禁卫抬出庑房。曹德安以“陛下另有吩咐”为由,将那宦官支开,庑房内只剩下他与陆清然二人。

“陆司正方才以唇语说‘移花接木’,是何意?”曹德安低声问。

陆清然迅速走到窗边,确认无人偷听,才回身道:“曹公公,‘鹞子’是假死,但我需要他‘真死’。”

“你要……”

“请公公安排,将这三具尸身送往宫外义庄,途中制造意外,比如‘马车失火’,将尸身焚毁大半,面目难辨。”陆清然语速极快,“如此,‘蛛网’便会相信‘鹞子’已彻底消失。而实际上——”

她看向曹德安:“请公公秘密将‘鹞子’转移到绝对安全之处,派太医以参汤吊命,但务必让他保持‘濒死’之态。我要审讯的,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鹞子’,而是一个自以为必死、心防最脆弱的‘鹞子’。”

曹德安深深看她一眼:“陆司正,你可知道,欺君是死罪。假死变真活,若被陛下知晓……”

“陛下要的是真相,是瓦解‘蛛网’。”陆清然直视他,“若按部就班,‘鹞子’即便醒来,也绝不会开口。但若让他以为自己已是一枚死棋,被组织抛弃,而我又能给他一线生机——他才会说真话。”

老宦官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难怪镇北王会将玉佩赠你。”他轻声道,“你与王爷,骨子里是同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偏偏,心里揣着一份不该有的执拗。”

他转身,朝外走去,到门边时,顿住脚步。

“一个时辰后,城西‘济世堂’后院的冰窖。那里是陛下早年设的一处暗桩,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你持咱家的令牌去,有人接应。”

一块温润的木牌被塞进陆清然手中。

曹德安的声音低如耳语:“陆司正,记住,你只有一夜时间。天亮之前,若问不出什么,此人必须‘真死’。陛下不会允许一个知道太多的敌人,活在世上。”

---

子时,城西济世堂冰窖。

寒气刺骨,呼吸成霜。

“鹞子”被铁链锁在冰壁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毡。他面色灰败,双目紧闭,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只有嘴角偶尔逸出的一缕白气,证明他还活着。

陆清然披着厚厚的裘氅,坐在他对面三尺外,手中捧着一个暖炉。

她没有点灯,只借着一盏放在远处的油灯昏黄的光,静静看着“鹞子”。

整整半个时辰,她一言未发。

冰窖里只有水滴落的滴答声,以及“鹞子”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终于,“鹞子”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的,慢慢聚焦,看到陆清然,怔了怔,随即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声音嘶哑如破风箱:“陆……司正……好手段……连曹德安……都为你所用……”

“不是我手段高明,是你的主人手段太拙劣。”陆清然澹澹道,“他若真想让你死,就该一把火烧了宅子,而不是留你一具‘尸体’,等人来验。”

“鹞子”的笑僵在脸上。

“他留你假死,是因为你还有用。”陆清然继续道,“你知道太多秘密,尤其是……十五年前,先帝药炉里那几味‘添料’,是从哪个药库提的,经了谁的手,最后又是谁,将药渣埋在了御花园的牡丹根下。”

“鹞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陆清然从怀中取出一页纸,那是她从账册上小心撕下的,上面记录着一行字:“丙寅年三月初七,提朱砂十两、雄黄五两、砒霜二两,记太医院常例损耗,经手人:林仲景。”

她将纸展开,举到“鹞子”眼前。

“林仲景,前太医院院判,五年前因‘宫中药材以次充好’被流放,死于途中。但他的女儿林月娘,却在半月前,成了你们‘金蝉计划’的‘蝉蜕’,死在富商周旺祖家的棺材里。”

陆清然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刀:“林仲景是替罪羊,对吧?真正在先帝药中动手脚的,另有其人。而你们灭口林月娘,不是因为她爹知道太多,而是因为她自己——她当年在太医院帮忙时,无意中看见过那张提药单子的副本,是不是?”

“鹞子”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铁链哗啦作响。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陆清然放下纸,看着他,“因为林月娘的尸体告诉我了。她的右手食指内侧,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位置特殊,那是抄写药方典籍的姿势。而她的牙齿——那颗金牙的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林’字。那是她爹给她补牙时,亲手刻的,以防将来若有变故,能凭此相认。”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一个太医之女,谨慎到在补牙上刻记号,她会不记得自己抄过的那张可疑的药方?她会不告诉自己父亲?所以林仲景必须死,林月娘也必须死。只是你们没想到,林月娘在流放前,将那张药方的记忆,用密文刺在了自己背上——在她被选为‘蝉蜕’、更衣验身时,被我看到了。”

“不可能……”“鹞子”嘶声道,“那密文……只有主人能解……”

“巧了。”陆清然微微一笑,“我恰好,学过一些前朝太医局用的药名密文。林月娘刺的是:‘朱砂雄黄砒霜混入参汤,丙寅三月初七,坤宁宫小药库,提药人袖有龙纹。’”

冰窖内,死一般的寂静。

“鹞子”死死瞪着陆清然,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惧——那是一种被彻底看穿、连最深秘密都被挖出的恐惧。

“袖有龙纹……”他喃喃重复,“你竟然……连这个都……”

“龙纹,不是普通人能用的。”陆清然缓缓道,“即便是皇子亲王,日常便服也罕用龙纹,除非是御赐之物。而丙寅年三月初七,能自由出入坤宁宫小药库、袖有龙纹的人,满朝上下,不过五指之数。”

她站起身,走到“鹞子”面前,俯视着他。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继续为你那个‘主人’效忠,带着这个秘密死在这里。我会让你的死看起来像是受尽酷刑而亡,然后,将‘袖有龙纹’这条线索,交给陛下。你猜,陛下会先查谁?是当年还是皇子的几位王爷,还是……那位如今仍在宫中、袖上常年绣着蟠龙纹的某位贵人?”

“鹞子”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第二,”陆清然声音转冷,“告诉我,当年提药的人是谁。告诉我,‘蛛网’真正的‘主人’是谁。告诉我,我父亲陆文渊被关在何处。”

她一字一句道:“作为交换,我会让你‘真死’——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蛛网’灭口。然后,给你一个新的身份,送你远离京城,让你和你藏在保定府的那个外室,还有她肚子里五个月的孩子,安稳度过余生。”

“鹞子”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骇然的光:“你……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沉香味,那是保定府‘沈氏香铺’特制的安胎香。”陆清然澹澹道,“一个亡命之徒,却随身带着安胎香,唯一的解释是,你有放不下的人。”

她退后一步,声音在冰窖中回荡:

“选吧。为你那注定败亡的主人殉葬,还是为自己、为未出世的孩子,搏一条生路。”

“鹞子”瘫在冰壁上,仰着头,大口大口喘着气,白雾在眼前弥漫。

良久,他闭上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呜咽。

“我说……”

冰窖外,夜色正浓。

而一场席卷整个王朝的风暴,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它第一道真实的裂痕。

(第30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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