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的卷宗库房,比林飞想象中更加庞大,也更加……诡异。
踏入石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腐朽纸张以及某种奇异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痒。身后石门无声地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音彻底隔绝,库房内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林飞站在原地,没有贸然移动。他调动起那微薄的灵力汇聚于双目,勉强能看清周遭轮廓。这里似乎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高不见顶,一排排巨大的、不知何种木质打造的架子如同沉默的巨人,向着黑暗深处无限延伸。架子上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卷轴、册籍、玉简,大多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仿佛数百年未曾被人触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罗魇那句“如你所愿”仿佛还在这片死寂中回荡,带着冰冷的余韵。林飞很清楚,这敞开的库房绝非善意,而是更危险的陷阱。那些看似无序堆放的卷宗里,或许就藏着致命的阵法,或者……某些他绝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灵力消耗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与罗魇对峙时承受的威压也让他的神魂隐隐作痛。但他不能停下。
他开始沿着最近的架子缓缓移动,指尖拂过那些冰冷或粗糙的卷宗表面。他没有去翻阅那些看似重要的、标注着“刑狱录”、“要犯谱”的册子,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边缘、角落,那些被灰尘覆盖得最厚、最不起眼的地方。
经验告诉他,真正想要隐藏的东西,绝不会放在明面上。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林飞的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检查了架子的背面,敲击了地面和墙壁,寻找可能存在的夹层或暗格。一无所获。
难道罗魇真的将一切掩盖得天衣无缝?还是说,他判断错了方向?
一丝焦躁如同毒蛇,开始啃噬他的理智。在这里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门外,黑岩和猢狲他们还在等待,魔尊的耐心也并非无限。
他停住脚步,背靠着一个冰冷的铁木架子,微微喘息。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小点。
不能乱。他对自己说。罗魇既然敢放他进来,就笃定他找不到真正的关键。那么,关键一定藏在某个他意想不到,或者……想到了却难以触及的地方。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库房。架子,卷宗,灰尘……还有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库房中央,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那里没有摆放架子,地面由一种暗沉的黑石铺就,打磨得异常光滑,与周围积灰的地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走了过去,蹲下身,手指触摸那黑石地面。触手冰凉,隐隐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动。是阵法残留的痕迹,但似乎并非攻击或防御性质,更像是……某种聚灵或者传导阵法?
为什么要在库房中央布置这样一个阵法?为了滋养某些特殊的卷宗?还是……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退后几步,再次调动起那几乎枯竭的灵力,全力灌注双目,死死盯住那片黑石地面。这一次,他不再看表面,而是试图感知那微弱能量流动的轨迹和源头!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太阳穴突突直跳,过度消耗灵力带来的刺痛感如同针扎。但他不管不顾,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那能量波动的捕捉中。
找到了!
在那片黑石地面的正中央,能量流动有着一个极其隐晦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漩涡节点!这个节点,被一个更高明的幻阵完美地掩盖了起来,若非他感知敏锐且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根本不可能发现!
暗格!入口就在这里!
林飞心脏狂跳,但他强迫自己冷静。罗魇布置得如此隐秘,绝不会没有防护。他仔细感知着节点周围的能量结构,试图找出开启的方法,或者……触发陷阱的机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隐约传来了黑岩压抑的低吼和某种沉闷的撞击声,似乎外面的冲突正在升级!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再犹豫了!
林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回忆着古大师曾经随口提点过的、关于一些基础阵法原理的知识,结合眼前这能量节点的结构,脑中飞速推演。这像是一个双重嵌套的阵法,外层是幻阵掩盖,内层……似乎是一个需要特定能量频率或者印记才能开启的锁阵。
特定能量频率?印记?他哪里会有罗魇的印记?
等等……能量频率……
林飞忽然想起,在废矿堂推行工分制,引动魔尊关注时,他曾隐约感受到魔尊那道法旨中蕴含的一丝独特的、威严而浩大的能量气息。那气息与魔焰宗寻常弟子的魔元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意志!
魔尊的法令!或许……
他不再迟疑,将体内最后残存的所有灵力,不再做任何属性的转化,而是竭力模拟、回忆着当初感受到的那一丝魔尊法令的气息,将其凝聚于指尖,形成一道微弱却带着某种独特“意”的能量束,小心翼翼地,点向了那个隐藏的能量节点!
成败,在此一举!
“嗡——”
指尖与节点接触的刹那,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响起!那覆盖节点的幻阵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随即悄然消散!露出了下方一个仅容一拳大小的、深不见底的孔洞!
与此同时,库房深处,某个角落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什么东西被触动的“咔嚓”声。
林飞心头一凛,知道触动了警报!但他顾不上了!他立刻俯身,将手伸进那孔洞之中。里面并非实物,而是一个小小的、由能量构筑的储物空间。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几件冰凉的物事。
他毫不犹豫,将其全部抓出!
就在他将东西抓出孔洞的瞬间——
“轰隆!!”
整个库房猛烈地震动起来!头顶有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厉鬼尖啸,骤然响彻整个刑堂区域!门外,黑岩的咆哮声和兵刃交击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而激烈!
陷阱触发!刑堂的围杀,开始了!
林飞看也没看手中之物,将其瞬间塞入怀中,转身便朝着石门方向疾冲!必须立刻冲出去!与黑岩他们会合!
然而,他刚冲出几步,前方黑暗中,数道强大的、带着冰冷杀意的气息,如同鬼魅般浮现,彻底堵死了他的去路。
阴九那阴恻恻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杀机,在警报声中响起:
“林顾问,何必走得如此匆忙?既然来了,不如……永远留下吧!”
库房,已成绝杀之局!
而林飞怀中之物,是他破局的唯一希望,却也可能是……催命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