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总规划师办公室
晨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在橡木桌面上。
陈砚并非空手而来,他拎着一个精致的藤编食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广式茶点——虾饺、烧卖、叉烧包,香气四溢。
他自己则已泡好了一壶上等的龙井,茶香与食物香气交织,冲淡了办公室内原有的严肃气氛。
“先吃。”陈砚将食盒推到刚结束晨间简报、眉头尚锁的蒋宸面前,语气不容置疑,“天大的事,吃饱了再想。”
蒋宸愣了一下,看着这位亦师亦友、神秘莫测的长生者如同寻常长辈般关切他的早餐,心头微暖,顺从地拿起筷子。
他知道,陈砚师傅此举必有深意。
几口食物下肚,暖意自胃部升起,似乎连紧绷的神经都松缓了些。
陈砚这才悠然地又斟了一杯茶,雾气氤氲中,他看向蒋宸的目光带着那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蒋宸主动提起话头:“师父,关于联系协会的事……”
陈砚轻轻摇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怜悯的讥诮:“协会?”
他啜了口茶,仿佛在品味一个过时的笑话,“宸儿,你把他们想得太高了。那不过是一群躲在旧时代阴影里,替帝王将相、豪门寡头看家护院的……高级打手罢了。他们眼里只有‘控制’和‘利益’,没有‘无辜’二字。你以为‘天罡组’被牵制在北美是巧合?那不过是北美那几个掌握着石油和钢铁的家族,出了更高的价钱,让他们去‘处理’一些不听话的当地土着觉醒者,顺便展示肌肉罢了。”
蒋宸夹着的烧卖停在了半空,他确实没往这个层面想过。
在他原有的认知里,这种全球性的超凡者管理组织,至少该有一些超越世俗的道德准则或责任担当。
“师父,您的意思是……他们不会真心帮忙解决龙尊事件?甚至可能利用此事谋取更多利益,或者……激化矛盾?”
“不是可能,是必然。”
陈砚放下茶杯,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的‘妥善解决’,大概率是调集更多力量,不惜代价将龙尊围杀,或者设法控制起来,变成一件更趁手的兵器。至于那个丢失的小女孩?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关联,否则谁会在乎?所以,这件事,我们自己做。不必求人,也不必与虎谋皮。”
“我们自己?”蒋宸放下筷子,眉头重新蹙起,“可龙尊的实力……连协会的七人法阵都挡不住他片刻。我们目前虽然国力日盛,但在超凡层面的直接对抗力量……”
“龙尊的实力确实可观,‘血渊’走到极致,确有湮灭一城之威。但……”
陈砚抬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正在高官家属区顶楼阳台安静做着某种舒缓伸展、实则牵引晨曦魔力潮汐的安念,也看到了在港口仓库区,一边帮着工人搬运精密仪器部件,一边指尖微动、以真元悄然抚平金属内部应力、防止变形的齐罗,“这世间,能制约‘灭绝级’的,并非只有协会的‘天罡组’。有些力量,看似无声无息,却扎根于更本质的规则之中。”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至于寻找他的女儿,以及‘妥善’处理此事,也未必需要协会那漏洞百出、且必然被各方利益掺杂的情报网,和充满算计与后手的‘配合’。我们有自己的方式,有更……纯粹一些的助力。”
蒋宸瞬间明白了。
他想起安念偶尔提及的“神之权柄”的模糊概念,想起齐罗那种近乎逆天的、能让垂死之人焕发生机的医术底蕴,以及他们偶尔流露出的、对寻常事物超越时代的认知。
他一直将这些归结为某些古老传承或独特天赋,并尊重他们的隐私未曾深究。
但现在看来……
“师父,安念和齐罗他们……难道是?”
陈砚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猜测,也并未直接承认:“他们是客,是友,因缘际会汇聚于此。他们选择留下,帮助建设,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看到了某种‘可能性’,某种不同于旧世界的‘秩序之光’。如何请动他们在这件具体事情上伸出援手,是你的缘法,也是对你的考验。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脚下的这个共和国,所凝聚的‘势’与‘运’,远比你自己想象的更为强大。它吸引来的,也不仅仅是流离失所的普通人和追求学术自由的科学家。”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与蒋宸并肩而立,望着楼下已经开始忙碌的市政广场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工厂汽笛声:
“至于我?除非是哪个不长眼的神明想亲自下场掀桌子,或者‘影子维度’的那位‘宿命之王’发了疯要提前撞过来,否则,我这把老骨头,还是看着你们年轻人折腾比较好。预言一个人的一生?太耗神了,而且……我早已看过你的,这就够了。”
陈砚的言下之意已然明了:
他拥有轻易平息事端甚至洞彻一切先机的能力,但他更愿意将此作为对蒋宸个人成长和这个新生共和国整体应对能力的磨砺。
真正的领袖与强大的文明,需要学会运用智慧、凝聚人心、调动一切积极力量来化解危机,而不仅仅是依赖某个个体的绝对力量。
蒋宸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我明白了,师父。谢谢您的点拨和……早餐。”
他看向食盒,露出一个略显轻松的笑容,“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和人脉来解决。”
陈砚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像样。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站着的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国家,以及……一些或许比你想象的更‘有趣’的朋友。好了,我约了亚当和夏娃下棋,先走了。”
说罢,他拎起空了的食盒,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悠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