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上，黑旗方撤回五万人回防，却在到达后，发现后方只有红旗，哪有三万人！分明是虚张声势！
待要掉头，却见前方近十七万大军压境，而黑旗方先是派出了三万人断粮道，又派出两万人合围。
加之五万人回防，还有三万将士原本就在大营驻扎。
关外此刻竟只剩七万人，两军数目悬差太大，一个回合便被冲散。
俞镇海带领大军赶来支援时，已经晚了一步，兵败如山倒。
溃逃之下，被红旗方沿路追击，直下三座城池才罢手。
俞镇海手中赤铜兵俑跌落在地，最终发现，大军竟被杀得已经不足三万…
“俞老，战局已定，再无回旋之地了。”
窦雪辞笑着出言提醒，俞镇海浑身湿透，浑浊不堪地双眸颤栗着，声音里满是不甘。
“好一手示敌以弱，调虎离山，比你父亲当年还要阴毒！”
“难道不是俞老轻敌，既然已经怀疑三万军士不可能穿过密林，又为何要回防。
不过觉得我年轻鲁莽，被逼入绝境后，势必兵行险招。”
俞镇海脸色发青，目之所及，红旗插在己方领土上，刺得人眼睛疼。
“沙盘战第一场，窦大姑娘胜！”
话音落下，俞镇海气得拂袖而去，至一旁坐下。
昭明帝见状，周身气压都更沉重了些，一手摩挲着指尖漆黑的墨玉扳指。
此时已日落西山，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忽明忽暗间，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第二场原本是英国公出战，蔺鹤屿却忽然上前，“父皇，这第二场能否由儿臣出战。”
昭明帝目光落下，“你可有把握。”
太子若输，难免有失皇家威仪，昭明帝并不十分愿意。
可蔺鹤屿心中所想却是，这一战若窦雪辞输在自己手里，将来收服她自然更加顺理成章。
自己再出言向父皇请旨，依旧由窦雪辞领兵，恩威并施。
“儿臣受太师教导多年，熟读兵法，有把握一战！”
昭明帝只得说，“好，那这第二场便由你来，朕也正好检验太子所学是否有成。”
蔺鹤屿领旨，已站在重新归置好的沙盘前。
“表妹接连战了三场，可要歇息片刻，本宫可不想趁人之危。”
“不必，殿下请吧。”
“方才由表妹先攻，这一场不如本宫先手，表妹以为如何？”
窦雪辞抬手示意，“臣女无异议，请殿下先手。”
蔺鹤屿出手，竟不是直取烬云关，而是绕过此地，率领五万大军攻向云水城。
腹背受敌，若任由他拿下云水城，便可形成包围之势，将烬云关夹在中间。
昭明帝眉间终于有了些许笑意，说道：“太子用兵奇谲，英国公教导有方。”
英国公与有荣焉，忙回：“是殿下于兵道上颇有天分。”
吴莽等人却不屑一笑，战役刚刚开始便吹嘘至此，不到最后一刻，焉知胜负。
沙盘前，窦雪辞同样率领五万人前往云水城支援，却发现蔺鹤屿竟然向云水城水源投毒。
若不尽快破局，必败无疑。
旁观者将士有人蹙起眉头，此举必然损伤云水城百姓，难免有些阴毒。
眼见断了水源，两军交锋，节节败退。窦雪辞忽然挥手，毅然撤军，弃云水城而去。
蔺鹤屿抬眸笑道：“表妹放弃云水城，已露颓势。”
窦雪辞眉间拧起，额上亦冒出细汗。蔺鹤屿在云水城休整后，果然要从背后夹击烬云关。
却在攻打烬云关时发现，关内只有一万人驻守，其余将士皆不见了！
再次回头，发现从云水城败走的将士，和先前烬云关的大军汇合，连弃两城而去。
如此虽然脱离包围，可军心岂不溃散。
“饮鸩止渴罢了！”
蔺鹤屿立刻率大军追击，欲要将红方剩余将士一举拿下。
两方追击，红方不断溃逃，黑旗方则士气大振。
“表妹，可要认输。”
蔺鹤屿笑道。
笑容还未散去，眸光忽然一凛，见黑方将士冲入马陵道时，山间大石滚落，将骑兵砸得四分五散。
短短功夫，竟然折损数万人！
还不待他下令撤出马陵道，不知何时红方将士早已爬上山头，在高处泼下火油，投掷火把瞬间点燃，形成巨大的火场。
“撤军！”
蔺鹤屿怒喝。
剩余骑兵刚刚掉头，马陵道关口处，涌现红方大军，箭矢如雨般射来，再次打得黑方措手不及！
这一战，输得极其惨烈，黑方溃不成军，逃出马陵道时竟然连一万人都不剩。
帐内铜灯将沙盘照得雪亮，烛火浮动，阴影笼罩昭明帝半边面容。
只见他搭在扶手上的指节缓缓收拢，指节发白。
“行了，此战太子已败。”
蔺鹤屿满脸灰败，心中却不服，低头后退半步，说道：“儿臣战败，有负父皇所望。”
昭明帝眸光冷冽，一眼扫过去。
“哼，打狗入穷巷必遭反噬，穷寇莫追，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还敢自请出战！
滚回去，将兵法烂熟如心，再来见朕！”
蔺鹤屿当众被骂，脸上无光，铁青着脸退到一侧。
眼眸阴厉，像淬了一层毒般盯着窦雪辞。
这样的人，若不为他所用，便只能死！
“将门虎女，的确名不虚传。弘弟若在天有灵，也可瞑目了。”
昭明帝忽然看向窦雪辞，眼中仍含三分笑意，只是不达眼底。
“谢陛下赞誉，臣女只是从父亲处学得皮毛，加以致用而已。”
奉国将军鲁源盛笑说，“窦大姑娘不必谦虚，护国公在你这般年纪时，也没有如此深谋远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转身朝昭明帝朗声道：“臣恭喜陛下，又得一员猛将！窦大姑娘天资，不逊于前朝女将梁朔云！”
众人纷纷附和，唯有冯宝平，掌心都攥出了冷汗。
他素来知道昭明帝盛怒时，会下意识摩挲指间扳指。
眼下手指几乎已经要将扳指捏碎，可知圣心震怒！
忙看向霍景川，说道：“这最后一场便只剩下霍将军了，霍将军与窦大姑娘师出同门，想必兵法上也必然不相上下！
胜局依旧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