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的时光,总是慵懒得让人提不起劲。古城县的阳光穿过桂花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桂花的甜香。
吃饱喝足的工会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在后院里消食,但那封诡异的威胁信,像一根看不见的刺,依旧扎在每个人的心里。
“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是演员了?”詹姆斯靠在躺椅上,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一脸生无可恋,“我一个拿了四个总冠军戒指的篮球运动员,居然要来这种地方,假装成一个对打打杀杀感兴趣的江湖莽夫?这简直比让我去防守年轻时的艾弗森还难受。”
“少抱怨了,大个子。”莉娜躺在他旁边的另一张摇椅上,闭着眼睛,手里还是捏着两颗文玩核桃,慢悠悠地转着,“你以为我想上场吗?我宁愿在这里晒着太阳,嗑着瓜子,看那帮二愣子在擂台上打得头破血流。可现在,是咱们被人架在火上烤。这戏,不但得演,还得演得漂漂亮亮的。”
她缓缓睁开眼,坐直了身体,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慵懒的眼睛里,闪烁着导演说戏时特有的精光。
“都过来,开个小会。咱们来研究一下,明天上场,人设该怎么立。”
很快,三位即将登台的演员和他们的场外指导们,就围坐一堂,开始了一场关于演员的自我修养的战术研讨会。
“首先,是我。”莉娜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我的人设,得跟我们工会的气质匹配。我们叫什么?少数族裔人民进步阵线!听起来就透着一股子革命乐观主义和不服就干的劲儿。所以,我不能表现得太苦大仇深,也不能太精于算计。”
她想了想,一拍大腿:“有了!我的人设,就是一个字——‘玩’。你们就对外宣称,我,莉娜,是工会里出了名的惹祸精,闲不住的主儿。听说这儿有热闹瞧,就死缠烂打非要跟着来看。结果一看这比武大会,觉得比咱工会内部的训练赛有意思多了,就一时手痒,非要报名上去玩玩。谁劝都不听,连司徒会长都拿我没办法。”
“这个好!”李凯眼睛一亮,“这个顽劣大小姐的人设,既能合理解释您参赛的动机,又能降低别人的警惕。他们会觉得您只是个凭着天赋和背景瞎胡闹的门外汉,不会把您当成真正的威胁。”
“没错,”莉娜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我上台以后,打法也得玩着来。不用咱们工会的那些制式招数,就用我早年跟那些本土散修瞎学的那些三脚猫功夫。赢,要赢得惊险,赢得莫名其妙,最好是让对手自己失误掉下台。输,也要输得潇洒,输得满不在乎。总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就是个运气逆天的搅局者。”
“接下来,是那两位。”莉娜的目光转向了远处那两家公司的驻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经线公司的那个哨兵,他的人设不用演,他就是个人形兵器。上场唯一的目的就是赢,用最快、最高效、最没有感情的方式结束战斗。他会把每一个对手都当成资产负m的不良资产,进行无情的清算。他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向所有人展示经线公司的实力和冷酷。”
“那帮搞金融的,连打架都透着一股子铜臭味。”巴雷特不屑地哼了一声。
“至于奇点基金会那个拉格朗日,”莉娜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那家伙更简单。他是个实验品。我猜,索恩博士那帮技术宅,肯定在他身上装了不下十几种数据采集器。他上场的目的,不是为了输赢,甚至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测试自己身体的极限,并收集对手的数据。”
索菲亚在一旁补充道:“我同意莉娜的判断。拉格朗日很可能会在战斗中,故意使用一些非最优化的战斗方案,甚至会故意承受一些攻击,目的就是为了测试他的新型装甲板在不同灵力属性攻击下的抗压数据,或者记录下对手某种罕见功法的完整能量波动模型。在他们看来,一场完美的失败,比一场数据不足的胜利,更有价值。”
“所以,咱们明天会在擂台上看到三个奇葩:一个来郊游的捣蛋鬼,一个来讨债的机器人,还有一个来做体检的铁罐头?”雷克斯听完,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他妈是比武大会还是精神病院联欢会?”
“这才是最精彩的地方,我的朋友。”江夏川那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三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演员,只会让那个藏在暗处的导演,也就是写信的人,感到困惑,甚至……烦躁。当一个导演无法控制自己舞台上的演员时,他要么选择强行修改剧本,要么,就只能自己跳上台来。”
“无论哪一种,他都会暴露自己。”李凯瞬间明白了江夏川的意思。
“没错。”莉娜赞许地看了江夏川一眼,“所以,我们三个的任务,就是把这台戏,演得越乱越好,越离谱越好。我们要做的,就是彻底砸了那个导演的场子,逼他从幕后走到台前。”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像一个即将登台充满了自信的女主角。
“行了,戏怎么唱,咱们心里都有数了。现在,就等着明天开幕式,看看组委会那帮官老爷,到底给今年的亚军,准备了一份什么样的惊喜。”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深邃。那封来自过去的恐吓信,像一根引线,已经点燃。而这场被冠以比武之名的盛大演出,其真正的高潮,或许根本不会发生在擂台之上。
在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如何“演戏”上时,只有李凯,还在低头反复看着那封信的翻译件。
“the second place, the eternal runner-up...”他轻声念着。
“永恒的亚军……”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字,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这不仅仅是文学上的悲剧意象,更像是一种精准的、带有某种技术性描述的诅咒。
他想起了自己技能的运作方式,想起了那冷冰冰的、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一种毫无根据的猜想,如同鬼魅般,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抬头看向正在和詹姆斯说笑的莉娜,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个猜想太疯狂了。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说出来,只会被当成是杞人忧天的笑话。
他只能将这份不安,连同那封信的复印件,一起塞回了口袋,默默地等待着大会的开幕。等待着那个可能会到来的,对第二名的血腥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