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未命名”的计时系统显示，距离严影预定的侦察任务出发时间还有十小时四十七分钟。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全员为十二小时后的行动做准备时，坟场深处那片“相对稳定”的残骸群区域，突然出现了新的能量波动。
不是危险的爆发，也不是防御系统的激活，而是一种……规律的、脉冲式的、仿佛某种设备在漫长休眠后重新启动的微弱信号。
欧阳明月首先在监控数据中发现了异常。当时她正在指挥中心的工程控制台前，用全息建模软件绘制坟场内部的详细路线图，准备为严影规划一条绝对安全的侦察路径。突然，系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提示音——不是警报，只是常规的“数据异常”提醒。
她调出实时监控界面，目光立刻被一片区域吸引了。
在坟场东南象限，距离星舟当前位置约八万公里的位置，有一片由二十三艘中型战舰残骸组成的集群。这些残骸的破损程度相对较轻，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奇特的稳定结构——不是简单的漂浮碰撞，而是像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相对位置上，形成了一个直径约十五公里的松散球体。
在之前的扫描中，这片区域被标记为“相对稳定区”，能量读数平稳，空间曲率正常，没有检测到防御系统信号，是坟场中少数几处可以谨慎接近的区域之一。
但现在，情况变了。
二十三艘残骸中，有七艘开始散发微弱的能量脉冲。脉冲频率很低，大约每分钟一次，强度也很微弱，以星舟的标准探测器灵敏度，如果不是特别关注，甚至可能忽略过去。
但欧阳明月没有忽略。
她的工程师本能让她立刻放大那七艘残骸的数据。扫描结果显示，脉冲的来源不是残骸本身的能量系统“余烬”——那些早在四十二万年前就应该熄灭了。而是某种……嵌入式的、独立运行的、具有极高能源效率的微型设备。
更奇怪的是，七艘残骸的脉冲频率完全同步，相位一致，明显是在进行某种协同工作。
“指挥官，请立刻到指挥中心。”欧阳明月通过通讯频道呼叫，“发现异常情况，需要紧急评估。”
五分钟后，周沐风和其他核心成员陆续抵达指挥中心。
他的头痛已经缓解了许多，楚嫣然的神经稳定剂和几个小时的强制休息起了作用。虽然意识冲击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退，但至少已经恢复到可以进行决策的程度。
“什么情况？”周沐风在主指挥椅上坐下，目光投向中央的全息投影。
欧阳明月将新发现的异常数据投射出来。
“七艘残骸，同步脉冲，来源是嵌入式微型设备。”她快速解释，“这些设备明显是在进行某种协同操作。我尝试分析脉冲的编码模式，但无法解析——这不是任何已知的通讯协议。”
朱莉娜的影像出现在医疗监控屏上，她的状态比几个小时前好了一些，但依然虚弱：“能确定设备的功能吗？”
“不能完全确定，但可以从能量特征推测。”欧阳明月调出频谱分析图，“脉冲的能量频谱显示，这些设备在周期性激活某种……‘感知阵列’。不是主动扫描，更像是被动接收。”
“接收什么？”唐玥皱眉。
“可能是环境数据，可能是时间信号，也可能是……某种触发条件。”欧阳明月顿了顿，“最让我在意的是，这些设备的启动时间。”
她调出时间轴数据：“第一次检测到脉冲，是在我们接收到那艘战舰‘遗言’意识冲击后的第三小时十七分钟。也就是……大约一小时前。”
指挥中心里气氛一凝。
“你的意思是，”夏晚星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的到来，或者那个意识冲击，激活了这些设备？”
“可能性很高。”欧阳明月点头，“这片坟场已经沉寂了四十二万年，我们是最先到访的后来者。而我们的活动——无论是星舟的引擎波动、探测器的扫描信号，还是意识冲击造成的精神扰动——都可能成为某种‘唤醒条件’。”
周沐风沉默地看着投影上那七艘闪烁着微弱光点的残骸。
被动接收设备、协同工作、被外来信号激活……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这些残骸中，可能保存着某种还能运作的数据库或能源核心。而它们的“唤醒”，是在为某种预设程序做准备。
也许是自毁程序。
也许是防御程序。
也许是……记录程序。
“风险评估。”周沐风沉声说。
“如果这些设备是在准备自毁或防御反击，风险极高。”欧阳明月回答，“七艘残骸的协同脉冲，一旦转化为攻击性能量输出，威力可能远超单艘战舰。保守估计，足以摧毁方圆一万公里内的一切。”
“但如果只是记录程序呢？”苏清月轻声问，“如果它们只是在‘记录’后来者的信息呢？”
“那价值就不可估量了。”朱莉娜接过话头，“一个高等文明的数据库，哪怕只是残片，也可能包含关于‘终焉之影’的关键信息，关于那场战争的真相，关于如何对抗它的方法。”
收益与风险，再次摆在面前。
但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之前的坟场探索计划，是基于“静态环境”的假设——认为坟场中的所有事物都处于稳定或缓慢衰变的状态。但现在，出现了“动态变化”，而且是他们自己引发的动态变化。
这意味着，等待可能不再安全。
那些被唤醒的设备，可能正在倒计时，可能在积蓄能量，可能在准备执行某个四十二万年前预设的程序。
而他们，一无所知。
“我们需要更近的数据。”周沐风做出决定，“但不能等十二小时了。现在就需要。”
他看向全息投影上的坟场地图，目光落在那片“相对稳定”的残骸群区域。
“明月，这片区域的风险等级，现在是多少？”
欧阳明月快速操作，系统重新评估。
“因为新出现的脉冲信号，风险等级从‘低-谨慎’提升到‘中-危险’。”她报告，“但相比坟场其他区域，依然是最安全的可探索点。而且，脉冲信号本身没有表现出攻击性，目前只是被动接收状态。”
“那就从这里开始。”周沐风说，“进行一次有限度的探索。目标：确认那七艘残骸中设备的具体功能，评估是否包含有价值的数据或能源核心，同时绝对避免触发任何可能的防御或自毁程序。”
他环视指挥中心：“我亲自带队。”
“不行。”至少三个人同时反对。
楚嫣然的声音从医疗频道传来：“你的神经状态还没完全恢复，意识冲击的后遗症可能会影响判断力。”
唐玥皱眉：“指挥官应该坐镇指挥中心，而不是亲自冒险。”
苏清月轻声但坚定地说：“你需要休息，至少再休息几个小时。”
周沐风摇摇头：“正因为情况紧急，我才必须去。那片区域出现了我们引发的动态变化，作为指挥官，我需要第一时间掌握现场情况，才能做出正确决策。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夏晚星和温竹清：“我不会单独行动。晚星负责导航和空间感知，竹清负责隐蔽侦查。我们会乘坐突击舰‘猎隼’前往，同时释放多艘小型侦查无人机作为前哨和掩护。”
夏晚星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的空间异能在这种环境下至关重要——能够感知空间结构的微妙变化，提前预警可能的空间裂缝或扭曲陷阱。
温竹清在医疗舱里，通过远程连接听到了这个安排。她没有反对，只是轻声说：“我的暗影异能可以屏蔽大部分能量探测，让突击舰在接近时更难被发现。”
周沐风看向欧阳明月：“‘猎隼’的状态？”
“随时可以出发。”欧阳明月回答，“‘猎隼’是星舟配备的快速突击舰，装备有中等强度的防护罩和基础扫描设备。我已经为它加装了暗影异能适配接口，温竹清可以在上面直接施展能力。”
“好。”周沐风站起身，“准备时间？”
“三十分钟。”欧阳明月说，“需要加载最新的探测数据，校准导航系统，检查所有设备状态。”
“那就三十分钟后出发。”周沐风下令，“唐玥，你留在指挥中心，负责星舟的警戒和应急指挥。如果出现任何异常，你有权做出任何必要决定，包括强制召回我们或启动紧急跃迁。”
唐玥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点头：“明白。”
“嫣然，清月，你们负责医疗和后勤支持。朱莉娜，你继续分析意识冲击中获得的信息碎片，看看有没有关于那片残骸群的线索。”周沐风快速安排，“明月，你和我一起，我们需要在出发前制定详细的行动方案。”
众人各自行动起来。
三十分钟，在紧张的准备中飞快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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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舟“未命名”的下层机库，灯火通明。
“猎隼”突击舰静静地停泊在发射平台上。它长约二十五米，通体流线型设计，表面覆盖着深灰色的特种合金装甲。舰体两侧各有一对可折叠的机翼，在太空中这些机翼主要用作传感器平台和辅助推进器的安装基座。舰首有一个突出的观测穹顶，采用多层复合透明材料，能提供270度的广阔视野。
周沐风已经换上了轻型作战服——不是用于正面战斗的重型装甲，而是更适合舰内操作和紧急逃生的灵活装备。腰间挂着标准的多功能工具包，里面包含基础维修工具、应急医疗包、能量补充单元，以及楚嫣然特意准备的神经稳定剂注射笔。
夏晚星站在他旁边，穿着一身贴身的导航员制服。她的长发被仔细束起，收进防护头盔预留的空间里。她的眼睛很亮，之前的疲惫和神经不适似乎被即将执行任务的兴奋冲淡了许多。
温竹清最后抵达。她穿着深黑色的暗影异能适配服，那是欧阳明月特制的装备，表面覆盖着能吸收和扭曲能量波动的特殊材料。她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楚嫣然已经确认过，她的体力恢复到了可以执行有限任务的程度。
“出发前最后检查。”欧阳明月的声音从机库的控制台传来，“所有系统正常。防护罩充能至80%，探测器阵列校准完成，暗影适配接口在线。无人机编队已就位，随时可以释放。”
周沐风点点头，率先登上突击舰。
舰内空间不大，但布局合理。前部是驾驶舱，有三个并排的座位——中央是指挥位，左侧是导航位，右侧是侦查\/武器位。后部是小型生活区和设备舱，可以容纳额外的装备和应急物资。
周沐风坐上中央的指挥座，面前的控制面板自动亮起，显示出星舟传来的最新数据和行动方案。
夏晚星坐到左侧，双手轻抚导航控制球。她的眼睛微微闭上，开始用空间异能感知航线前方的时空稳定性。
温竹清坐上右侧座位，她的面前是侦查控制台，上面显示着突击舰搭载的各种传感器数据，以及待释放的无人机状态。
“舱门关闭，气密检查完成。”欧阳明月的报告声从通讯频道传来，“发射通道准备就绪。倒数五秒后脱离。”
周沐风握紧扶手：“收到。所有人员，准备出发。”
透过观测穹顶，可以看到机库的巨型舱门正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黑暗的星空和远处那片隐约可见的坟场轮廓。
五、四、三、二、一——
轻微的震动传来，“猎隼”被发射平台弹出，平稳地滑入太空。
几乎同时，星舟释放了六艘小型侦查无人机。它们只有家用汽车大小，外形像扁平的多边形金属盘，表面覆盖着吸波材料，在黑暗中几乎不可见。无人机分成两组，一组三艘在前方开路，另一组三艘在后方掩护，将“猎隼”保护在中间。
“航线设定完成。”夏晚星睁开眼睛，声音清晰，“前方空间结构稳定，无异常扭曲点。预计航行时间：二十七分钟。”
“收到。”周沐风调整通讯频率，“指挥中心，这里是猎隼。已出发，一切正常。”
唐玥的声音传来：“收到。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异常立即报告。”
突击舰开始加速，向着八万公里外的残骸群驶去。
最初的航行很平稳。
太空是寂静的，黑暗的，空旷的。只有偶尔飘过的星际尘埃和微小的冰晶，在舰体防护罩上激起微弱的蓝色涟漪。
但随着距离拉近，坟场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
透过观测穹顶，周沐风看到那些战舰残骸的巨大轮廓在星光的映衬下，像一座座沉默的金属山峰。它们的大小、形状、风格差异极大，有些还保持着基本的结构完整性，有些已经碎成了无数片，像被巨力撕碎的玩具。
所有的残骸都在缓慢旋转，在引力的微弱作用下彼此靠近、分离、偶尔碰撞。碰撞是无声的，但通过突击舰的振动传感器，能感受到那种沉闷的、厚重的、仿佛从宇宙深处传来的震动。
“前方五千公里，进入残骸密集区。”夏晚星报告，“建议减速，开启主动避障系统。”
“同意。”周沐风操作控制面板，“温竹清，开始隐蔽模式。”
“是。”温竹清轻声应道，双手按在控制台上的暗影适配接口。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突击舰表面扩散开来。不是能量场，而是一种对周围环境的“扭曲”——让舰体在大多数探测手段中变得模糊、淡化、难以锁定。这是暗影异能的高阶应用，不是完全的隐形，但能大幅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
突击舰的速度降到了巡航模式，开始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残骸之间。
距离越近，细节越清晰。
周沐风看到一艘生物战舰的残骸，它的舰体表面覆盖着类似鳞片的生物甲壳，虽然已经碳化发黑，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华丽纹理。舰体中部有一个巨大的破洞，边缘是撕裂状的，像是被某种生物从内部冲破的。
他看到一艘几何战舰，它的残骸保持着完美的多面体结构，每个面上都刻满了发光的几何纹路。那些纹路还在微弱地闪烁，像垂死生物的神经脉冲。
他看到一艘液态金属战舰，它的残骸已经凝固成了一坨不规则的金属块，但表面还在极其缓慢地流动，试图恢复原来的形状——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再过几万年。
死寂。
除了他们自己引擎的低沉嗡鸣和仪器的轻微电子音，这片空间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运动，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只有死亡。
四十二万年的死亡。
“目标区域，前方三公里。”夏晚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检测到能量脉冲，频率与星舟监控数据一致。”
周沐风抬头看向前方。
那片由二十三艘残骸组成的集群，已经近在眼前。
它们确实形成了一个松散的球体结构，每艘残骸都保持着相对固定的位置和姿态，彼此之间似乎有某种微弱的引力联系——不是自然引力，更像是人为设置的定位场。
七艘散发脉冲的残骸，分布在球体的不同位置，像七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释放前哨无人机。”周沐风下令。
三艘侦查无人机脱离编队，悄无声息地飞向残骸集群。它们保持最低功率运行，只开启被动传感器，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可能被探测到的信号。
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显示在控制台上。
近距离下，那些残骸的细节更加清晰。周沐风看到其中一艘残骸的舰体侧面，有一个明显的标志——那是一个复杂的几何图案，由三个嵌套的球体和十二条交错的光带组成。这个标志在Rc-01的镜面族数据中出现过，代表“中央数据库舰”。
另一艘残骸的舰首，有一个巨大的能量导管接口，虽然已经破损，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规模——这很可能是一艘能源核心舰。
第三艘残骸的顶部，有一个类似天线阵列的结构，虽然大部分已经折断，但基座还在。那是通讯舰的标志。
数据库、能源、通讯……再加上其他几艘可能是科研舰、指挥舰、运输舰的残骸。
这个集群，简直是一个微缩的舰队编制。
“它们不是随机飘到一起的。”温竹清轻声说，“是故意的。有人——或者某种程序——把这些具有特定功能的残骸聚集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信息节点’。”
周沐风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信息节点。
这意味着，这个集群可能保存着相对完整的、跨功能的数据记录。如果能够安全读取，他们可能直接获得关于那场战争、关于“终焉之影”、关于这些文明科技体系的宝贵信息。
“无人机已接近到五百米。”夏晚星报告，“没有检测到防御系统激活信号。能量脉冲依然稳定，没有变化。”
“尝试扫描数据库舰的内部结构。”周沐风说，“小心，只使用最低功率的穿透扫描。”
无人机调整角度，对准那艘标记着数据库标志的残骸。
扫描波束发出，像无形的触手，轻轻探入残骸内部。
几秒钟后，数据传回。
控制台上显示出一个三维结构图。残骸内部比预想的要完整得多——虽然舰体外部有破损，但核心区域居然还保持着基本的结构完整性。在舰体中央，有一个直径约十五米的球形空间，里面排列着整齐的……存储单元。
不是人类熟悉的硬盘或晶体，而是一种类似生物神经节的复杂结构，表面覆盖着半透明的保护膜，内部有微弱的荧光在流动。
“生物存储阵列。”温竹清说，声音里带着惊讶，“这些文明，居然把数据存储在生物组织中。”
“能读取吗？”周沐风问。
“需要接触接口。”欧阳明月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根据扫描数据，存储阵列还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活性。但读取接口的位置……在残骸内部深处，需要进入舰体才能接触。”
进入舰体。
这个词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进入一个四十二万年前的、未知文明的、可能有防御系统的残骸内部……
风险极高。
“先扫描其他残骸。”周沐风做出决定，“确认整个集群的状态，评估整体风险。”
无人机继续扫描。
能源核心舰的扫描结果显示，它的核心区域确实还有微弱的能量反应，但不是危险的不稳定状态，而是一种……休眠状态。像冬眠的动物，等待着被唤醒。
通讯舰的天线阵列基座，检测到极其微弱的信号收发记录——不是向外发送，而是在接收。接收的内容无法解析，但时间戳显示，最近一次接收活动，就在三小时前。
也就是他们接收到意识冲击之后。
“它们在接收什么？”夏晚星喃喃道。
“可能是那个意识冲击的‘回波’。”朱莉娜的声音从医疗频道传来，“或者……是我们星舟活动产生的各种信号。这些设备被设定为在检测到特定信号模式时激活。我们的到来，符合了激活条件。”
“然后呢？”周沐风问，“激活之后要做什么？”
“按照常理，应该是开始执行预设程序。”朱莉娜回答，“但程序内容是什么……无法推测。可能是记录，可能是预警，可能是……召唤。”
召唤。
这个词让周沐风背脊发凉。
召唤什么？召唤其他残骸中的防御系统？召唤某种沉睡的自动守卫？还是召唤……更可怕的东西？
“指挥官。”夏晚星突然说，声音有些紧张，“空间感知……出现异常。”
周沐风立刻看向她：“什么异常？”
“那个集群……它在‘呼吸’。”夏晚星努力描述着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是真的呼吸，而是空间结构在有规律地……收缩和舒张。幅度很小，频率很低，但确实存在。而且，收缩的中心点……”
她指向控制台上的三维模型：“就在二十三艘残骸的正中央，那个球体的核心位置。”
周沐风放大模型。
在二十三艘残骸形成的松散球体中央，确实有一片空无一物的区域。没有残骸，没有碎片，甚至连星际尘埃都少得异常。
就像……被特意清空了。
“那里有什么？”温竹清问。
“不知道。”夏晚星摇头，“我的空间感知无法穿透那片区域。那里像是被一层……‘膜’包裹着，阻止任何形式的探测。”
就在这时，那七艘散发脉冲的残骸，突然同时改变了脉冲模式。
从每分钟一次的稳定脉冲，变成了急促的、不规则的、仿佛某种紧急通讯的快速闪烁。
同时，集群中央那片空无一物的区域，开始出现变化。
不是物质的出现，而是空间的……扭曲。
像水面被投入石子，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那些涟漪在真空中扩散，所过之处，星光被弯曲，背景星图被拉伸变形。
“空间异常！”夏晚星惊呼，“强度在快速升高！”
“所有单位，立刻后撤！”周沐风当机立断，“保持距离，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突击舰和无人机同时启动反向推进器，快速后撤到安全距离。
但已经晚了。
那片扭曲的空间区域，突然“裂开”了。
不是爆炸，不是撕裂，而是像一朵花在真空中绽放，无声地、优雅地、展开了一个直径约五十米的圆形入口。
入口内部，不是黑暗的太空，也不是残骸的内部结构。
而是一片……完全不同的景象。
一座大厅。
一座完整、洁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仿佛刚刚建成的大厅。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复杂的全息投影装置，正在缓慢旋转，投影出某种星图或数据的图像。
四周的墙壁上，排列着整齐的控制台和存储设备，指示灯在规律地闪烁。
地面上，甚至还有……脚印。
新鲜的脚印。
仿佛刚刚有人从这里走过。
周沐风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四十二万年的坟场。
一个刚刚被激活的、完整如新的、仿佛还在使用中的大厅。
这不可能。
这不科学。
但这确确实实，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通讯频道里，传来欧阳明月震惊的声音：“能量读数……大厅内的能量环境，完全稳定。温度：22摄氏度。气压：标准大气压。甚至还有……人工重力场。”
“这怎么可能……”唐玥的声音也带着难以置信。
周沐风盯着那个入口，盯着大厅内部那些还在闪烁的设备，盯着地面上那些新鲜的脚印。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形。
这个大厅，不是“保存”了四十二万年。
而是……被“封印”了四十二万年。
在时间之外。
在现实之外。
而现在，他们的到来，解开了封印。
“猎隼，立刻返航。”唐玥的声音从指挥中心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情况超出预期，需要重新评估。”
但周沐风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目光落在大厅中央那个旋转的全息投影上。
投影的内容，正在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星图。
一个标注着无数坐标、航线、警告标志的星图。
而在星图的中央，有一个用血红色标记的区域。
那个区域的坐标，周沐风认识。
那是蓝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