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他的话音落下，没有人接茬。回应他的，只有周围那些“烟雾怪物”无声的压迫感。
数十个由浓烟构成的扭曲人形，将这支小队最后的生存空间彻底封死。它们没有五官，没有实质的形体，只是沉默地漂浮着，翻滚的灰雾构成了它们的身体。
A无敌代练的镜片反射着爆炸后残留的微光，他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自由开火。”他下达了命令，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命令下达的瞬间，团队的火力再次爆发。
傻子才玩近战手中的电磁炮喷射出蓝色的致命光束，精准地贯穿一个怪物的胸膛。光束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击中了远处的雾墙，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那个怪物只是晃动了一下，形态都没有丝毫改变。
“睁眼就是瓦”架起了他的重机枪，金属风暴瞬间席卷了正前方的三个怪物。无数子弹穿过它们烟雾般的身体，在后方的地面上打出一片尘土。怪物们依旧屹立不倒。
刀砍，爆炸，能量冲击，所有的物理攻击都失去了意义。这些怪物是纯粹的能量体，或者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它们存在于此，却又不完全属于这个物理空间。攻击它们，如同挥刀砍向水中的倒影，除了激起一阵涟漪，毫无用处。
“这玩意儿是纯能量体还是什么鬼东西？”
娘们才玩远程的巨剑“神之血”又一次从一个怪物的身体中劈过，那种空洞无力的感觉让他几欲抓狂。他那张总是写满狂傲与自信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浓重的挫败感。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无力，他的力量，他的技巧，在这群怪物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默有了动作。
他放弃了用塔盾进行徒劳的格挡。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正前方一个距离他最近的烟雾怪物身上。
他是一名精神序列玩家。
一股无形的意志，从他的脑海中延伸出去，如同探针一般，触碰到了那个怪物。
不是物理的接触，而是精神层面的碰撞。
那一瞬间，李默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混乱的、充满了原始饥饿感的意识洪流，顺着他的精神力反冲回来。他的大脑一阵刺痛，鼻腔一热，一缕鲜血流了下来。
但他没有后退。
他的精神力，如同一枚楔子，强行钉入了那个怪物的意识核心。
“嗡——”
一声无法被耳朵听见，却在精神层面炸响的嗡鸣。
那个被李默锁定的烟雾怪物，周身翻滚的浓烟猛地一滞。它的形态开始变得极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剧烈地闪烁、扭曲，整个身体的动作，也迟滞了一瞬。
这个变化极其细微，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但它没有逃过A无敌代练的眼睛。
“精神攻击有效！”A无敌代练的声音猛地拔高，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所有精神序列成员，集火同一个目标，尝试精神过载！”
傻子才玩近战立刻放弃了使用电磁炮。她同样闭上了眼睛，无框眼镜下的眉头紧紧蹙起，一股冷静而锐利的精神力量，锁定了李默攻击的那个目标。
A无敌代练自己，也放弃了指挥。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失去了焦距。一股庞大而精纯的精神力，切入了同一个坐标。
李默、傻子才玩近战、A无敌代练。
三股截然不同的精神力量，在同一时刻，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汇聚到了同一个烟雾怪物的身上。
“呀——！”
一声无声的尖啸，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开。
那个被集火的怪物，它剧烈地扭曲、拉伸、变形，构成它身体的浓烟疯狂地向内收缩，又猛地爆开，形态几乎彻底溃散，变成了一团稀薄的、几乎透明的黑雾。
它没有死。
但它的活动被极大地限制了，只能在原地徒劳地翻滚，无法再凝聚成形，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成功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涌起喜悦，一股巨大的反噬力，同时袭击了三名发动攻击的玩家。
李默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大口地喘着粗气，视线都开始模糊。
傻子才玩近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扶着身旁的队友，才勉强站稳。
即使是A无敌代练，他的身体也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巨大的精神消耗。
“结论出来了。”A无敌代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清晰，“精神攻击有效，但只能‘限制’，无法‘击杀’。面对数十个目标，我们的精神力储备，杯水车薪。”
这仗，没法打。
似乎是验证了他的结论，周围的烟雾怪物们，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开始了行动。
它们无视了依旧在徒劳射击的机枪火力，无视了那个被精神力禁锢的同伴。它们无声地，一步一步，收缩着包围圈。
五米。
四米。
三米。
死亡的阴影，淹没了每一个人。
“小欣，到我后面来！别怕！”
红红桑一把将吓得脸色惨白的小欣拉到自己身后，她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脆弱的屏障，手中的步枪还在徒劳地喷吐着火舌，试图驱赶那不可阻挡的逼近。
在这支由顶尖玩家组成的队伍中，序列等级为零，几乎没有任何战斗技巧的小欣，无疑是最脆弱的一环。
就在这时，一个异变陡生。
一个位于队伍左前方的烟雾怪物，它无视了顶在最前面的李默和他那面巨大的塔盾。它的身体突然化作一道扭曲的、扁平的影子。
那道影子，贴着地面，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则的方式，瞬间穿过了由玩家们组成的防线。
它的目标，不是前方的盾战士，不是侧翼的火力手。
是队伍最中心，被所有人下意识保护起来的，最弱的那个女孩——小欣。
“啊！”
小欣被这超自然的景象彻底吓住了。那道影子在她眼中急速放大，死亡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她尖叫着，身体出于本能地向后退去。
混乱的战场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脚下，恰好有一颗在之前爆炸中被震松的碎石。
她的脚后跟，精准地踩在了那颗不规则的石子上。
身体的平衡，在瞬间被打破。
“呀——！”小欣惊呼一声，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摔倒。
在她摔倒的过程中，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舞，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
她的手，撞在了她身后的红红桑身上。
红红桑正全神贯注地对着前方射击，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一带，身体一个踉跄。她紧握着步枪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向上猛地一抬。
她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混乱的战场中突兀地响起。
一颗子弹，脱离了枪膛。
它的轨迹，无比的刁钻。
子弹擦着A无敌代练的头皮飞了过去，削掉了他几根头发。他甚至能感觉到子弹带起的灼热气流。
然后，这颗完全失控的子弹，带着它最后的动能，精准地射入了队伍上方，一块早已被雾气侵蚀得极其不稳定的巨大岩石结构的某个脆弱节点上。
那个节点，是支撑这块巨岩唯一的关键。
“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随后，是雷鸣般的巨响。
“轰隆——！”
那块足有半个装甲车大小的岩石，从众人头顶的雾气中轰然坠落。
它下坠的位置，不偏不倚。
正好砸在了A无敌代练小队与那群正在逼近的烟雾怪物之间。
巨大的岩石砸在地面上，整个空间都为之震动。无数碎石四溅，激起漫天烟尘。那烟尘与周围的灰雾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临时的、厚实的屏障，暂时阻隔了怪物们的路径。
整个战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陷入了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人都愣住了。
娘们才玩远程张大了嘴，看着那块从天而降的巨岩，半天没合上。
A无敌代练没有去看那块救命的岩石。
他的镜片上，闪过一道锐利的数据光芒。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个刚刚摔倒，正被一脸惊魂未定的红红桑扶起来的女孩。
小欣。
当巧合的概率低到足以影响战局时，它就不再是巧合。
它是一种规则。
一种凌驾于他们认知之上的，名为“幸运”的规则。
A无敌代练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找到了。他找到了这片绝望雾气中的，唯一的生路。
“所有人！”
他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果断。
“以小欣为中心，重组阵型！向落石方向突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