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1日。浙江,横店影视城。
虽说是立秋将至,但横店的日头依旧毒辣得像要吃人。
今天是《仙剑奇侠传》剧组正式开机的日子。
在林平安的压力下,唐人选角的速度大大提高。终于在8月1号,如时开机。
按照惯例,导演和主演林平安要带领全剧组烧香拜神,切乳猪,讨个彩头。然而,当林平安穿着一身李逍遥的常服,还没来得及戴头套,刚从房车里探出一只脚,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轰——!”
原本应该只有几十家受邀媒体和少量剧组人员的空地上,此刻竟然乌压压地挤满了人。警戒线被挤得变形,保安们手挽手筑起的人墙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舟,摇摇欲坠。
“出来了!林平安出来了!”
“啊啊啊!!李逍遥!不对,是平安!!”
“《童话》!我要听《童话》!”
无数挥舞的手臂,手里拿的不是《仙剑》的宣传海报,而是清一色的《我的未来》cd专辑,甚至还有人举着自制的灯牌,上面写着“林平安,华语乐坛的救世主”。
林平安下意识地缩回了脚,扭头问副导演:“老李,太夸张了吧?”
李国立导演擦着满头大汗,一脸苦笑:“我的大歌星,大老板哎,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全是冲您来的!您那张专辑卖疯了,现在横店大街小巷所有的店铺,除了放《老鼠爱大米》就是放您的歌!这帮粉丝从一大早就开始堵门了!”
林平安无语了。
虽然小白给他汇报过数据,说专辑火了,但他也没当回事,根本没实感。直到此刻,看着那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听着震耳欲聋的呼喊,他才真切地意识到——
他,林平安,好像真的红得发紫了。
“林导,快下车吧,吉时要到了,记者们都等着呢。”
林平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挂上标志性的微笑,走下车。
几乎是瞬间,长枪短炮如同丛林般怼到了他脸上。
“林平安先生!专辑三日断货,您有什么想说的?”
“林平安先生!作为互联网新贵,演员和歌手是否都只是您在玩票?”
“有乐评人说您不务正业拍电视剧是在浪费音乐才华,您怎么看?”
林平安一边微笑着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一边试图维持秩序:“各位,今天是《仙剑》的开机仪式,咱们多聊聊剧……”
话音未落,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相尖刻的女记者拼命挤到最前面,把录音笔几乎戳到林平安的鼻子上,尖锐的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喧嚣:
“林导!据可靠消息,央视《艺术人生》和《同一首歌》都向您发出了紧急邀约,但都被您拒绝了。
外界传言您刚红就耍大牌,看不起央视的舞台,甚至放言‘没空搭理’,请问您作何解释?”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了不少。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了,稍微回答不好,就是目中无人。
站在林平安身后的刘茜茜,穿着赵灵儿的戏服,担忧地捏紧了衣角。
林平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位女记者,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布衣戏服。
“这位记者朋友,你看我现在穿的是什么?”
女记者一愣:“戏……戏服。”
“对,李逍遥的戏服。”林平安指了指身后严阵以待的几百号剧组人员,声音沉稳而有力,“你也看到了,今天是《仙剑奇侠传》开机的日子。我是这部戏的主演。全剧组几百号人等着我开工,每一分钟都在烧钱。”
“我不去参加节目,不是我看不起谁,也不是耍大牌。而是此时此刻,我的身份是演员。”
说到这,林平安上前一步,眼神诚恳:“如果我为了去唱几首歌,享受鲜花和掌声,就把几百个兄弟姐妹晾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那才叫真的‘耍大牌’,那才叫真的不敬业!不管是央视还是其他平台,等我把戏拍好了,我一定登门赔罪。但现在,我的战场在这里。”
这番话掷地有声,逻辑满分,既不仅回击了质疑,还立住了“敬业”的人设。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女记者顿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准备再找个刁钻角度发难——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那女记者的挎包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极其响亮、且带着浓重山寨机大喇叭音质的手机铃声:
“ooh I see you, see you, see you every time~”
正是林平安那首洗脑神曲《dance monkey》的高潮部分!
女记者瞬间僵住了,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想要按掉,结果越急越乱,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电池盖摔飞了,但那魔性的歌声还在顽强地响着:
“dance for me, dance for me, dance for me, oh oh oh!”
全场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嘴上说人家耍大牌,手机里却用着人家的彩铃!”
“这算是现场打脸吗?”
更绝的是,仿佛是为了配合这尴尬的气氛,旁边几个摄影大哥的手机也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有《童话》的,有《天下》的,甚至还有《野人》的咆哮声。
短短几秒钟,原本严肃的开机仪式,变成了一场林平安的“手机铃声交响乐”。
林平安看着那个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女记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弯腰帮她捡起手机电池盖,递过去,调侃道:
“看来这位记者朋友虽然嘴上很犀利,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感谢你对正版彩铃的支持,这首歌做铃声确实挺醒脑的。”
“好!!”
围观的粉丝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一场公关危机,在这一片欢笑声和铃声中,化为无形。
……
送走了媒体,剧组开始烧香拜佛并终于进入了封闭拍摄状态。
场地中央的遮阳伞下,林平安终于得空坐下,手里拿着一瓶Ad钙奶,正漫不经心地翻着剧本。
“喂,林平安!你又偷喝我的Ad钙奶!”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穿着一身绿白相间古装戏服的刘茜茜,提着裙摆,气鼓鼓地从化妆间跑了出来。
周围的工作人员头都没抬,谁不知道这位“赵灵儿”是林导的北电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对方钦点的女主角,两人的打闹是片场日常。
林平安懒洋洋地晃了晃手里只剩一半的奶,冲刘茜茜挑了挑眉:“茜茜同学,注意形象。刚才在记者面前那个文静的小仙女哪去了?现在怎么像个抢食的小馋猫?”
“你才馋猫!”刘茜茜跑到伞下,也不客气,直接拉过小马扎坐在他旁边,顺手抢过他的小风扇对着自己吹,“刚才吓死我了,那个记者那么凶。不过……”
她转过头,那双好看的凤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平安哥,你刚才回怼那个记者的样子,真帅!还有那满场的铃声,简直太神了!”
“基操,勿六。”林平安一本正经地胡扯,随手拿起剧本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行了,别花痴了。
刘茜茜揉了揉脑袋,嘟囔道:“知道了大歌星。”
“各部门准备!五分钟后开拍!”
随着李国立一声令下,那个横扫乐坛的歌手林平安暂时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余杭镇的小混混,李逍遥。
“Action!”
……
第一场戏,并没有直接拍男女主的对手戏,而是先拍李逍遥的单人戏份。
场景是余杭镇的客栈。
李逍遥做着大侠梦,在梦里行侠仗义,结果被李大婶一锅铲拍醒。
这虽然是一场喜剧戏,但非常考验演员对那种“少年痞气”和“中二感”的拿捏。演得过了就显得油腻,演得不够又显得木讷。
“Action!”李国立一声令下。
镜头对准了床榻上的林平安。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林平安,在听到指令的瞬间,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
他在睡梦中挥舞着手臂,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当然是演的),嘴里嘟囔着:“妖魔鬼怪……哪里逃!吃我一剑!”
那一刻,那个身家亿万的大歌星大导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天做着白日梦、有点滑头却又充满少年心气的小混混。
紧接着,饰演李大婶的演员配合地一锅铲敲下去。
“哎哟!”
林平安猛地惊醒,捂着脑袋从床上弹起来,那眼神里的迷茫、惊恐到看清是李大婶后的怂包样,转换得行云流水,简直绝了!
“婶婶……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我这可是要练成绝世神功的脑袋!”
他一边揉着头,一边嬉皮笑脸地往后缩,每一个微表情都生动到了极点。
监视器后面,李国立眼睛都看直了。
“好!太好了!”
这哪里是在演戏?这就是活脱脱的李逍遥从游戏里走出来了!
“卡!过!完美!”李国立兴奋地喊道。
一条过。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现场的灯光师、摄影师面面相觑,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这林导演技这么逆天的吗?本来也只是听说林导演技牛皮之类的,结果人家何止牛皮啊!一秒入戏,一遍过。这尼玛进度不得夸夸往上升?
……
“继续Action!”
随着导演李国立的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
场景:仙灵岛荷花池。
为了营造仙气,剧组下了血本,干冰不要钱似的往里喷,整个池塘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刘茜茜此时只穿着肚兜和防走光的打底,躲在巨大的道具荷叶后面。水有点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但一想到林平安就在岸上看着,她立刻调整好了状态。
林平安饰演的李逍遥,此刻正趴在草丛里,扒开芦苇,向池塘里张望。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跟刘茜茜抢Ad钙奶的同学,而是一个为了给婶婶求药、误打误撞闯入仙境的毛头小子。
眼神里那种惊讶、好奇、还有一丝丝看到美女时的呆滞,转换得行云流水。
“哇……”
林平安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监视器后面的李国立都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演技是真绝。都不用演,站在那就是李逍遥。
接下来,轮到刘茜茜了。
按照剧本,她要发现李逍遥,然后表现出那种不谙世事的纯真。
刘茜茜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水中探出头来,正好对上林平安那双直勾勾的眼睛。
四目相对。
原本应该按照剧本走的戏,却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刘茜茜看着刚才还逗她的林平安,此刻却装作一副流氓样,她没忍住,眼里的那股子羞涩还没出来,反而先冒出了一丝想笑的冲动。
那种“你看他在装蒜”的笑意,瞬间破坏了赵灵儿那种“受惊小鹿”的氛围。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