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认命般地垮下肩膀。对方连这种条件都摆出来了，他实在拉不下脸拒绝，只好有气无力地嘟囔：行吧行吧，我去就是了……就当是公费旅游，顺便为混血种的龙族历史文化研究做点贡献，促进国际友好交流……
这时，零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目标明确，不带半分犹豫：校长，我申请同行。
昂热将目光转向她，眉头微挑，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零，你的学业也很重要。这个学期已经过半，而你们真正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时间，可实在不多。路明非是因为他的特殊性，他所欠缺的主要是实践。
零的回答简洁有力，仿佛早已料到这个问题：本学期所有必修课程，包括三门高阶龙族理论课，我已经通过自学完成，并取得了所有模拟测试的授权许可，成绩均为优秀。
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迎上昂热探究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看似陈述事实、实则意味深长的话：而且，我目前没有加入任何学生社团。
这句话表面只是在说明她的空闲时间，但落在昂热和路明非耳中，含义再清楚不过——她没有隶属于学生会或狮心会等社团，行动相对自由。但如果需要，她可以为了获得随行资格，加入拥有官方行动许可的狮心会。
昂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欣赏，他向来欣赏这种思路清晰、行动力强的作风。
他略一沉吟，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既然你已经提前完成学业要求，又有强烈的参与意愿……好吧，申请批准。不过，他语气严肃了些，你将作为作战人员编入支援小组，需要接受统一指挥和承担相应的战斗任务，这一点，有问题吗？
没有。零的回答十分干脆，仿佛并不在意具体安排。
很好。昂热满意地点头，表情重新变得温和。他像个关心晚辈的长者，目光在路明非和零之间流转，最后落在路明非还有些苍白的脸上。
路明非，你的伤虽然恢复得不错，但这次任务毕竟在国外，环境复杂，一切以安全为重，量力而行。零，他又看向零，你心思缜密，多照应着点。
他又询问了两人对历史课程的掌握情况，以及青铜计划后的伤势恢复等细节，确认无误后，才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红茶轻抿一口，姿态优雅得仿佛刚才敲定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学术交流。
那么，你们可以去和此次行动的狮心会负责人楚子航对接具体事宜了。注意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谢谢校长。两人齐声应道，退出了校长办公室。
门外，夜色已深，清凉的晚风拂面而来，稍稍驱散了办公室里的凝重气氛。
路明非挠了挠头，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零，语气中透露着担忧：那个……零，你为什么非要跟着去啊？翻译古籍这种活儿，听着挺安全的，感觉跟过去后反而是你更加危险。
零侧过头，淡金色的短发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她伸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齐肩的发梢，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怕你走神，把人家珍藏的孤本也烧了。
路明非的脸瞬间涨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那真的是意外！
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零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她迈开步子，声音随风飘来：开玩笑的。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认真：日本分部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表面上隶属于学院，但实际上独立性很强，组织架构更接近极道社团，排外性很重。不少本部派去的人，回来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这么夸张？
所以，零瞥了他一眼，怕你一个人去，被那群豺狼吃得骨头都不剩，并且我只是作为支援，主力仍是日本分部的成员，任务其实只需面对死侍，而你却需要跟那群人打交道。
路明非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这趟公费旅游可能没那么简单，没那么糟糕吧？
零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不再言语。
路明非平复了一下心情，在询问了几位晚归的同学后，两人径直走向狮心会那栋独立小楼旁的专属室内训练场。果然，在灯火通明、弥漫着汗水与金属气息的训练场一角，他们看到了楚子航的身影。
他正对着一个特制的高密度合金人桩进行着不知道几千次的挥刀练习。每一次劈砍都精准如机械，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力量十足却又控制入微。额角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黑色的训练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坚实的背肌上。
我的天，这都晚上十点多了……路明非看着楚子航那仿佛永不知疲倦的身影，忍不住对零低声感叹，师兄这努力程度，简直是把一天当48小时在用……跟他一比，我感觉自己就像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楚子航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到来，缓缓收势，村雨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精准归鞘。他转过身，气息平稳，只是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静静看着两人，带着无声的询问。
路明非赶紧上前，把日本之行的任务概要、人员构成以及校长的安排快速说明了一遍，特别强调了零也被批准加入作战组。
楚子航安静地听完，目光在神色平静的零和略显局促的路明非之间扫过，点了点头。他沉思片刻，出乎意料地直接对零说：零同学，如果你此次参与任务的主要考量是确保路明非在翻译工作期间的安全，那么在实际执行时，你可以根据情况，直接跟他一起行动，不必完全拘泥于作战组的固定编制。
路明非一听，连忙摆手：诶？师兄！这样不太合适吧？大家都是来出任务的，怎么能让零……
楚子航抬手，用一个简单的手势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没关系。这次支援行动，学院方面由我负责指挥。
他看着路明非，那双总是映不出太多情绪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就当是……对之前一些事情的感谢。
路明非愣住了，张了张嘴，推辞的话卡在喉咙里。最后他挠了挠头，心里既温暖又不好意思，讪讪地应道：哦……好吧，那……谢谢师兄了。
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这一切仿佛都未对她产生影响。她只是微微颔首，清冷地吐出一个字：
具体的行动日程、装备要求和集合时间地点，我会整理好后另行通知。你们可以先回去做必要的准备了。
说完，楚子航不再多言，在亲自送两人出了训练馆后，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布满刀痕的合金人桩，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漫长训练中的一个小插曲。
他再次握紧了村雨的刀柄，继续着他那仿佛永无止境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