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看着凌月掏出一口黑乎乎的铁锅，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这小娘皮是不是傻了？拿口凡铁锅当法宝？”
“下界的蝼蚁就是无知，她不知道在无垢天，一切凡铁都会被法则压制吗？”
“别跟她废话，我都闻到那锅上残留的油腥味了......那是油啊！我都五百年没闻过油味了！”
贪婪战胜了理智。
独眼龙怒吼一声，手中那根断裂的仙骨棒猛地挥出，一道凌厉的灰色风刃直逼凌月面门。
这是“地仙”级别的攻击。
虽然这独眼龙因为长期饥饿和法则惩罚，修为跌落到了谷底，但这随手一击，放在下界也足以开山裂石。
凌月瞳孔一缩。
她现在的灵力几乎被封印殆尽，根本无法施展防御法术。
躲不开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黑金大锅，挡在身前。
“铛——！！！”
一声巨响，仿佛洪钟大吕。
预想中锅毁人亡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那道足以切金断玉的灰色风刃，撞在黑锅漆黑的锅底上，竟然像是撞上了一堵叹息之墙，瞬间崩碎成无数火星。
黑锅连漆都没掉一块。
“什么？！”独眼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是什么品级的仙器？！”
凌月也是一愣，随即大喜。
这口锅可是经过天雷淬炼，又用无数顶级食材“包浆”过的，甚至最后还把天道给熏吐了。它上面附着的“红尘烟火法则”，竟然正好克制这仙界冷冰冰的“清灵法则”！
“原来是个硬茬子！”独眼龙脸色一变，但贪婪更甚，“但这口锅归我了！弟兄们，一起上！用法术轰死她！”
七八个废仙同时掐诀。
虽然他们虚弱不堪，但这联手一击的威压，依然让凌月感到呼吸困难。
“拼了！”
凌月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后退，反而顶着那口大锅，像一颗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只要近身......只要近身就行！”
系统刚才分析过：这些仙人虽然法力高，但因为长期不吃饭，只靠嗑药（劣质丹药）和吸气，肉身其实极度孱弱，脆得跟纸一样！
“找死！”
独眼龙见凌月居然敢反冲锋，狞笑着就要释放大招。
然而，他低估了凌月的速度。
或者说，他低估了一个长期从事高强度烹饪工作的厨师的爆发力。
十步！五步！一步！
凌月顶着漫天乱飞的法术流光（大部分被黑锅挡住了，小部分擦伤了她的手臂），冲到了独眼龙面前。
“吃我一记——红烧狮子头！”
凌月大喝一声（其实是为了壮胆），抡圆了胳膊，手中的黑金大锅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拍在了独眼龙那张惊愕的脸上。
“邦——！！！”
这一声脆响，极其悦耳。
甚至带着回音。
独眼龙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像是一颗被击飞的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重重地砸进了远处的垃圾堆里，生死不知。
全场死寂。
剩下的几个废仙保持着施法的姿势，手指僵硬在半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没有丝毫仙灵之气的下界蝼蚁，用一口凡铁黑锅，一击秒杀了一位曾经的金仙（虽然现在废了）？
这不科学！这不修仙！
“还有谁？！”
凌月双手握着锅柄，保持着挥拍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凶狠地扫视四周。
她的手臂在流血，虎口被震裂了，但此刻她身上爆发出的气势，竟然比这些仙人还要骇人。
那是为了生存，为了守护身后之人的母狼般的气势。
“跑、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剩下的几个废仙瞬间作鸟兽散。他们是被流放的废人，最是惜命，根本不敢在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暴力的女人面前多待一秒。
凌月没有追。
她直到确认那些人跑远了，才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好险......”
她用锅撑住身体，大口喘着气。
“咳咳......”
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
凌月立刻转身，扑到岩石旁：“谢无妄！你醒了？”
谢无妄微微睁开眼，那双平日里冷冽如寒星的眸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涣散。他看着凌月满是灰尘和血迹的脸，还有她手里那口还在冒烟的黑锅，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
“夫人……好身手。”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凌月眼眶一红，想笑又想哭。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独眼龙之前占据的那个棚子上。
那是这片废墟里最“豪华”的一间——有三面完整的墙，顶上还盖着一块不知名仙兽的皮革，能挡风。
“走，我们回家。“
凌月擦了一把脸上的血，重新背起谢无妄，朝着那个棚子走去。
棚子里很脏，堆满了各种不知名的矿石废渣，还有一股陈腐的味道。
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凌月将谢无妄安顿在避风的角落，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床还没坏的棉被（下界带来的），给他盖上。
外面的风还在呼啸，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气温骤降。仙界的夜，冷得能冻裂神魂。
谢无妄的身体在发抖，即便盖着棉被，他的体温也在不断下降。他身上的裂纹似乎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幽光，那是本源在流逝的征兆。
“冷……”他在昏迷中呓语。
凌月心急如焚。
这里没有柴火，那些废弃的矿石根本点不着。
“怎么办......怎么办......“
凌月翻遍了储物袋。
除了锅碗瓢盆和一些调料，能烧的东西几乎没有。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口黑金大锅上。
锅底，还残留着一丝之前引爆火灵石留下的余温。
“火......我需要火。“
凌月咬破手指，将一滴精血抹在锅底的符文上。这是她炼化这口锅时留下的印记。
“给点面子，燃起来啊！”
她将体内仅剩的一丝灵力，全部注入锅中。
【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启动应急供暖模式。】
【消耗：宿主剩余所有灵力 + 储备食材“干辣椒”一斤。】
“滋啦——”
黑锅底部突然窜起了一簇红色的火苗。
这不是凡火，也不是仙火，而是蕴含着“红尘烟火气”的法则之火。
火光不大，却瞬间驱散了棚子里的死寂与寒冷。
一种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暖意，在这个冰冷的仙界废土上弥漫开来。
凌月将锅抱到谢无妄身边，让他冰冷的手贴着锅壁。
同时，她将那一斤干辣椒扔进锅里，干煸起来。
辛辣、呛鼻、却热烈霸道的味道，瞬间冲出了破棚子，飘散在死气沉沉的弃仙岭上。
谢无妄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血色。
他动了动鼻子，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
......好香。“
这就是他们在仙界的第一夜。
一口锅，一堆辣椒，两个人。
在废土之上，点燃了第一缕属于凡人的烟火。
而在黑暗的废墟深处，无数双贪婪、渴望、震惊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缕微弱的火光。
那个味道......唤醒了他们沉睡千年的记忆。
那是——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