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早有准备。
她从腰间取出用兽皮包裹的《墨子非攻卷》，
手在泛黄的纸页上快速翻找，直到停在画满云雷纹的那一页。
“找到了！”她扯下颈间的青铜吊坠，用力按在纸页上。
吊坠上的铜纹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突然泛起红光，顺着她的手指爬上寨墙。
“看好了！”她踮起脚尖，铜笔蘸着混有青铜粉的墨汁，
在寨墙上画出与纸页相同的云雷纹。
每一笔落下，空中都响起低沉的嗡鸣，
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编织网罗。
当最后一笔收束时，锈蚀巨蛇的动作突然迟缓下来，
蛇信子在空中凝固成扭曲的弧，连表面的符文流动都慢了半拍。
“奏效了！”宋清越在城墙上蹦起来，还差点被自己的火药筒绊倒。
陈茹仕的石板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她低头一看，
石板上的符文竟与寨墙上的云雷纹产生了共鸣：
“陆哥！
它的核心反应在减弱！
现在是攻击的最佳时机！”
陆子墨的手指在操纵杆上翻飞。
他能清晰感知到机甲内的能量流动：
阳火从心脏位置涌向四肢，阴水从脊椎渗入关节，
两种能量在青铜骨架的纹路里此消彼长，完美维持着平衡。
这是“阴阳调和”模式带来的馈赠。
他终于不再是被动的操纵者，而是与机甲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共生。
“太极九连环！”他低喝一声。
机甲双臂的青铜臂刃同时弹出，
第一击砍向蛇尾关节，
第二击挑开颈部鳞片，
第三击直刺双眼位置......
每一击都顺着前一击的力道推进，
像是九环相扣的锁链，将锈蚀巨蛇的防御层层剥离。
然而危机在此时悄然降临。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猩红警告：
【检测到未知意识入侵......是否允许接管？】
陆子墨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三天前激活中级融合模式时，
系统明明说过“古神能量可控”，
可此刻这行字却带着电流杂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挤进来的。
“拒绝。”他咬着牙按下否定键。
机甲的动力瞬间下降了三成，太极核心的嗡鸣变得虚浮，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终于明白系统的“依赖”是什么。
那些看似强大的古神能量，实则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越多，就越容易被反制。
“必须速战速决。”他在心里默念，将剩余能量全部集中到右臂。
青铜臂刃的尖端泛起刺目的白光，那是太极能量压缩到极限的征兆。
“逆鳞击！”随着他的暴喝，机甲右臂如离弦之箭刺出，
螺旋状的白光裹着青铜臂刃，精准刺穿了锈蚀巨蛇头颅中央泛着幽光的核心。
“咔嚓——”
像是某种古老枷锁崩断的声音。
锈蚀巨蛇的身体开始片片碎裂，金属鳞片化作银色尘埃，
符文在空气中闪烁两下便彻底消散。
陆子墨操纵机甲缓缓落地，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操作台上，
在金属表面晕开小小的水痕。
“成功了？”苏晚晴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还攀在浑天仪残骸上，指尖仍沾着绘制符阵的墨汁。
陆子墨正要回答，突然听见机房深处传来异响。
他抬头看去，浑天仪残骸的青铜表面正渗出幽蓝光芒，
那些曾经闭合的“古神之眼”此刻全部睁开，
十二道光束从眼瞳中射出，在天空交汇成一个旋转的光阵。
“那是......”他下意识抬起手遮住眼睛。
等光芒稍弱些，他看见云层里隐约浮现出一座城市的轮廓，
在青铜铸就的尖塔，盘旋而上的阶梯，还有悬浮在半空的巨型齿轮，
每一处都与他们解析过的古神星图完美契合。
通讯器里突然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抬头望着那片云层，连宋清越的火药筒掉在地上都没人察觉。
陆子墨握紧操纵杆，
他知道，今天的胜利不过是开端，
座悬浮在云端的城市，才是他们真正要面对的终点。
浑天仪的光束持续了三分钟，然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掐灭般消失。
云层重新变得灰白，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陆子墨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系统界面上，【中级融合模式冷却中】的字样下，
多了一行淡紫色的小字：
【古神城市坐标已锁定】。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与机甲共鸣时的热意。
风卷着金属尘埃掠过他的脸，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铜锈味。
在更远的地方，械寨的工匠们开始欢呼，
但陆子墨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天空。
那里，云层深处似乎还残留着青铜尖塔的残影。
“我们才刚上路。”他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声音被风声揉碎，
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青铜臂刃的锈液顺着刃尖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痕。
陆子墨指节死死扣着机甲操纵杆，指缝里混着机油的汗黏得发紧，
刚斩落锈蚀巨蛇的右臂还在轻微震颤，
核心舱传来的嗡鸣里，突然掺进浑天仪急促的蜂鸣，
像有什么东西在青铜深处撞。
他盯着操作台上那滴晕开的汗珠，
猛地想起陈茹仕趴在观测台、指尖蹭着青铜残片说的“青铜会说话”，
下一秒，十二道幽蓝光束就刺破云层，亮得晃眼！
“快来看！”苏晚晴的尖叫从通讯器里炸出来，
陆子墨抬头，正看见她攀在浑天仪残柱上的身影，
指尖沾着的墨汁顺着青铜纹路爬，像条慌不择路的墨蛇。
她喉结滚了滚没喊出“小心”，因为云层里浮起的城市轮廓，
比任何锈蚀怪物都让人头皮发麻，
青铜尖塔戳破云层，螺旋阶梯缠着半锈的巨型齿轮，
每道棱线都和《青铜机关图录》里拓印的星图严丝合缝。
“那是……”
宋清越的火药筒“当啷”砸在地上，黑火药撒了满手也没顾上擦。
他刚蹲下去捡，光束扫过的寨墙突然冒起锈烟，
青石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褐色，
连嵌在墙缝里的铁钉都在“滋滋”消融！
“关防护罩！”
陆子墨吼声未落，宋清越的火药弹已经炸在光束前，
气浪顶得防护罩颤了颤，可锈迹还在往机甲爬！
就在这时，陈茹仕抱着青铜钟跌跌撞撞冲过来，
之前被蛇尾划伤的手腕还裹着布条，此刻布条下的伤疤突然发烫，
钟身刻的古纹竟顺着发烫的疤往她手臂上爬。
青铜钟“咚”地砸在地上，清越的鸣响像细针扎进每个人太阳穴，
苏晚晴突然急喊：
“这钟体藏着古神意识残片！阿茹的伤疤是共鸣媒介！”
陈茹仕瞳孔缩成细线，突然抓住陆子墨的袖子，指尖凉得像冰：
“我记起来了！古神要找的‘铜雀台钥匙’，就是你掌心里的残片！
残片上的纹路，和我刚看见的记忆里的铜雀台门纹一模一样！”
陆子墨猛地攥紧父母留的青铜残片，残片硌得掌心生疼。
他没工夫细问，左手刚按上终端想查“古神知识库”，
右手就扳着操纵杆调防护罩功率，
终端突然震得发麻，额角的汗滴进眼里也没眨。
“古神知识库”图标亮得刺眼，
下方乱码里“机械生命诞生条件”几个字刚浮现，
就弹出“访问权限受限”的警告。
“他们在筛选。”陆子墨使劲把残片往机甲操纵杆的凹槽里按。
“咔嗒”一声，残片严丝合缝嵌进去，机甲臂刃突然弹出，
在空气中划出道冷光，竟是个“弑神”的弧度。
这一次，他不想再等威胁找上门。
“陆哥！除锈的！”
宋清越扔来瓶中和剂，瓶底磕在机甲上哐当响。
苏晚晴已经把青铜净化柱插进寨墙裂缝，滋啦声裹着灰雾散了，
宋清越凑过去闻了闻，吐着舌头喊：
“跟烧糊的铜锅一个味！”
苏晚晴白他一眼，嘴角却翘了露出一抹笑意。
陈茹仕没闲着，抓过刻满铜纹的石板就画，
古神符文在她笔下飞快成型：
“这是防御阵！能挡锈潮！”
宋清越立马往阵眼里塞火药：
“我加层炸的，来锈兽就轰！”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时，陆子墨蹲在机甲旁敲受损的关节，
臂刃上的裂痕还在泛着微光。
他摸出《青铜机关图录》刚画了两笔改良方案，
“今天的事……”
话还没说完，苏晚晴的发簪铃铛叮当作响。
陆子墨的手腕终端突然自行启动，
云端之城的影像解析疯狂滚动，
直到最后一行字钉在屏幕上：
【你终将做出选择。】
深夜的风裹着寒意钻进工坊，陆子墨推开窗，星子碎在天上，
云层里还飘着青铜尖塔的残影，他摸出残片，握在掌心又开始发烫。
苏晚晴递来星图手稿，指尖点着上面的齿轮纹路：
“云端城市齿轮转速，说不定这城市和锈蚀怪物是同一个核心驱动的。”
陆子墨接过手稿，走到浑天仪残骸前，
月光下青铜表面有道细缝正在渗银光，
指尖刚触到凸起的暗格，就听见“咔嗒”一声，
里面躺着封泛黄的羊皮信，署名“玄风子”，
落款“民国三十三年”那个远古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