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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如刀,刮过梅岭断云坡嶙峋的怪石,卷起枯草碎雪,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洞口那株歪脖子老松虬枝乱颤,如同挣扎的鬼影。

陈潜背脊紧贴冰冷湿滑的岩壁,藏青布袍与覆满深绿苔藓的石色几乎融为一体。

他双目微阖,气息绵长至若有若无,周身生机敛尽,仿佛一块亘古便嵌在此处的顽石。这正是华岩寺法空大师所传的“枯木禅”敛息之法。

洞内篝火跳跃,将几条拉长的、扭曲的人影投在洞口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粗嘎的嗓音裹着浓重的海腥气,正是李魁:

“妈的!阳江那水寨,经营了多少年的心血!一把火,全他妈烧成灰了!”

他猛地一拍石桌,震得杯盏乱跳,

“那三个煞星!姓陈的,还有那两个臭娘们!老子迟早要剥了他们的皮!”

“李帮主稍安勿躁。”一个略显阴柔的嗓音响起,慢条斯理,却透着老狐狸般的算计,

“水路断了,不是还有陆路么?祥兴帮盘踞梅岭多年,几条隐秘山道,外人休想摸清。只要……”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价钱合适,弟兄们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这是那“鬼算盘”刘三!

“砰!”一声闷响,似是酒坛重重顿在石桌上。

一个如同砂纸摩擦的暴烈声音吼道:

“他娘的!老子早就说干!偏偏那个黄毛小儿,顶着个帮主的虚名,整天就知道在后寨喝他的猫尿!说什么‘祥兴帮乃抗元义士之后,岂能与毒盐同流合污’?我呸!义士?义士能当饭吃?能换来真金白银?”

副帮主雷豹!

洞内篝火噼啪爆响,映得人影晃动。

李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雷副帮主说的是!黄杰那小子,不过是仗着他爷爷黄华那点虚名!当年黄华兵败,尸骨都喂了野狗,还谈什么狗屁气节?如今这世道,有银子有刀把子才是硬道理!归化堂这条大腿,多少人想抱还抱不上呢!”

他喘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狠毒:“这小子油盐不进,让他这么闹下去,误了赤面龙王的大事,你我……还有命在吗?”

他稍作停顿,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中透出愈发狠戾:“贵帮的此事还需仰仗二位解决,我这外人不便贸然插手。”

“这小子说什么,‘我爷爷黄华,当年率领义军抗元,血染梅岭,何等英雄!他留下的‘忠义’二字,岂是破铜烂铁!’”

雷豹暴烈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什么‘你们如今勾结海蛟余孽,贩运这等祸国殃民的毒盐!这与当年那些助纣为虐的汉奸有何区别?’说什么‘我祥兴帮的旗号,岂能沾染这等污秽!’没有老子和军师,这家伙早就饿死了,还装那么清高!呸!”

洞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呼吸。

军师刘三那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毒蛇吐信:“清高?呵……这些年,不都是靠着副帮主带着大伙儿刀口舔血,才混口饭吃?黄杰……不识时务啊。”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既然他挡了大家的财路,也挡了大家的生路……那就……让他‘病’一场吧。暴病而亡,帮中无主,自然由副帮主主持大局。到时候,运盐出山,顺理成章。”

“病?”雷豹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奋,“怎么个‘病’法?刘三,你鬼点子多,快说!”

刘三的声音如同耳语,却清晰地穿透洞壁,钻进陈潜耳中:“李寨主不是有归化堂的‘秘药’吗?黄杰那小子不是爱在后寨独饮么?今夜……便是良辰。”

李魁哈哈大笑道:

“妙!这‘秘药’还是堂主武大人亲自调制的‘断魂引’,无色无味,混入酒中,饮下后半个时辰内,心脉寸断,外表却如同急火攻心,暴毙而亡。那衡山派的赵不平就是喝了这个‘暴病而亡’的。”

“好!”雷豹拍案而起,声音震得洞壁簌簌落灰,

“就这么办!李帮主,你且在此安心等候,待我料理了那碍事的小儿,明日一早,立刻安排人手,押着那批‘雪花盐’,走‘鬼见愁’那条秘道出山!神不知鬼不觉!”

李魁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狠厉:“雷副帮主爽快!刘军师妙计!事成之后,李某必有重谢!赤面龙王那边,也定会记下祥兴帮这份大功!”

洞内响起酒杯碰撞的脆响和几声压抑的狞笑。

篝火猛地窜高,将三条人影拉得巨大而扭曲,如同洞窟中蛰伏的妖魔,张牙舞爪地映在石壁上。

洞外,紧贴岩壁的陈潜,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一丝冰寒彻骨的杀意,如同深水下的暗流,汹涌奔腾!

黄杰……黄华之后!

陈潜脑中瞬间闪过爷爷沈载曾提及的往事——韶州血战,黄华率义军力战而亡,尸骨无存!其子嗣流落江湖,不想竟沦落于此。

一股混杂着敬意与愤怒的热流,猛地冲上陈潜心头。精光一闪即逝。明日一早,鹰愁涧!路线、接应地点,尽在掌握!

他强压下立刻冲进去将这伙毒瘤斩尽杀绝的冲动。此刻动手,固然能毙敌,更可能打草惊蛇,让那批毒盐转移无踪,黄杰亦必死无疑!

救黄杰!阻毒盐!揪出赤面龙王!

“须得抢在毒酒之前!”陈潜心念电转,瞬间清明如冰。

身形宛如投入深潭的石子,不带一丝风声,悄然缩回那片嶙峋乱石堆的阴影。

他全部心神凝于足下断云坡的地势与风势。坡势陡峭,背阴处寒冰覆在枯草碎石之上,溜滑异常。

陈潜目光扫视,借着坡腰断裂开的几块巨大卧牛石向下斜切。

石间虽有缝隙冰棱,却可避开洞口视野,借巨石崩解时形成的小角度切面,抵消冲力。

他深吸一口冷冽空气,右足尖在一块覆冰青石上轻轻一点,内力暗吐,冰面无声龟裂,身形已如一片厚重铁叶,斜斜飘落丈余,稳稳落在下方卧牛的凹处。

左足紧跟点踏,藏青身影在嶙峋怪石与枯黄草浪间如鬼魅般转折飘移。

每一次落脚都踩在仅容半足的凸起或石隙,卸力消声,如同最老道的岩羊,在寂静中向下疾掠。

不过盏茶功夫,身形已在坡底稀疏的刺柏丛后凝定。断云坡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洞口的呼喝与坡下风声隔绝成两个世界。

此时已是正午,日头惨白,悬于中天。

陈潜掏出怀里冰冷的黍米饼,就着腰间皮囊的冷水,三口两口嚼碎咽下。

他目光如鹰隼,投向更远处笼罩在薄雾中的老鹰岩主峰——祥兴帮所在。

莽莽苍山如匍匐巨兽,主峰上一片石木混筑的寨墙在稀疏林木间若隐若现,形制粗犷散乱,依着山势起伏,倒有几处险要角楼。

炊烟寥寥升起,正是寨中人用饭之时,防守最易松懈。

陈潜身形再次启动,无须刻意隐蔽行藏,速度骤然提升!

青石板结的小径在脚下延伸,他双足踏地如同擂动一面巨鼓的边缘,力道狂猛却凝聚收敛!

每一步踏出,足下石板竟只发出极其沉闷的“噔”声,裂纹蛛网般瞬间布满寸许便即收住,碎石粉尘被沉重的脚力死死压住,不起分毫!

整个人如同一头发力狂奔却沉默无声的荒原铁犀,沿着山脊背阴面的羊肠小径,直扑老鹰岩侧翼!

小径尽头是一道丈许高的石坎,上方隐约传来巡逻喽啰的谈笑。

陈潜毫不减速,身形在将撞上岩壁的刹那,右足猛蹬石壁,左足借势凌空倒翻,身体贴着陡峭的岩壁如同壁虎游墙,瞬息翻上了石坎!

一蓬枯草簌簌落下,他身形已隐入上方一片嶙峋石笋丛中,几与青灰山岩融为一体。

两名持矛喽啰踢踢踏踏地从前方拐角走过,嘴里嚼着干粮。

陈潜心如古井,闭息凝神。

脚步声远去,他无声自石隙滑出,沿着寨墙根下堆积杂物与冰碛的阴影地带疾行。

寨墙依山势而建,后寨所在正是主峰西侧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

几排木屋低矮,烟火气最重。此刻多数帮众都在前寨角楼或正屋附近用饭喧哗。

陈潜伏在一垛劈好的柴薪之后,眼前是后寨一处狭窄通道,通向一片相对独立的屋舍。

两个背弓的喽啰正懒洋洋靠着墙根晒太阳,目光散漫。

“帮主又在喝闷酒了……”

“可不是?他那小院,除了送饭的哑婆婆,谁敢进去?”

低语声被风刮来。目标就在深处那片屋舍!

陈潜目光扫过通道两侧——左边是丈许高的粗木寨墙,难以无声翻越;右边是陡峭石壁,天然屏障。

就在两名喽啰因一阵冷风缩了缩脖子、侧身面壁跺脚的瞬间!

陈潜整个人贴地射出,直扑右侧陡峭石壁!

他左手五指如精钢凿子,狠狠插入岩壁一道深阔的冻土冰隙!臂上筋肉坟起,借着这狂猛一抠之力,身体硬生生拔高三尺!

右足闪电般踢出,横踹在一根自崖顶垂下、粗如儿臂的老藤根须之上!

“砰!”一声极其沉闷的轻响!

那根虬结的老藤被这一脚踹得如同长鞭甩动,藤根处冻结的碎冰土块簌簌落下,藤身带着巨大的韧劲向上荡起!

陈潜抓着藤条一扯一荡,人已如猿猱般借势斜斜飞出数丈,直接掠过了那狭窄通道的入口!

身形落下时,已然置身于后寨柴薪、水缸与一株半枯古槐交错掩映的死角!

两名喽啰只觉头顶上方似乎掠过一道劲风,惊疑抬头,却见只有老藤兀自摇晃,几片枯叶落下。

咒骂了一声天冷风紧,又缩回头去。

陈潜背靠冰冷槐树,左肩胛处的旧伤被方才发力引动,传出一阵刺痛。

几间木屋依山壁而建,其中一间门窗紧闭,门口石阶上,一个荆钗布裙、头发花白的老妪佝偻着背,正费力地将一个食盒放在紧闭的门前。

她轻轻叩了叩门,里面毫无回应。

老妪摇摇头,转身步履蹒跚,走向旁边冒着炊烟的小厨房。

院内再无旁人!

陈潜身形如同融入古槐阴影的一缕寒风,贴着粗糙的树皮,无声无息滑至小院一角。

再一个箭步横掠,如同鬼影般穿过小院,推开了那扇未曾落栓的简陋木门,闪身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炭盆早已熄灭,寒意入骨。

靠窗的方桌旁,一个穿着半旧青布棉袍的年轻身影背对着门,手中攥着一个缺口的粗瓷酒壶,正仰头痛饮。

泼洒的酒液顺着下巴流淌,打湿了胸前衣襟。

他单薄的身形在昏暗中微微颤抖,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颓唐与绝望,桌上倒着一个空酒坛。

他面前横放着一柄长剑,剑鞘古旧,柄缠磨得起了毛边。

正是黄杰!

陈潜目光瞬间锁死了桌上一个尚未启封的崭新酒坛——朱红泥封完好,不知是不是雷豹和刘三带来的“礼物”!

“黄兄弟,”陈潜声音沉缓,在这死寂的酒气中清晰响起,“且慢饮酒。”

黄杰浑身一颤,如同受惊的困兽,猛地转过头来!苍白的面孔写满惊愕与警惕,醉眼猩红,一把抄起桌上长剑!

“谁?!”

“勿嚷,”陈潜的声音平稳,目光却锐利如冰锥,直刺对方眼底的混乱。

他反手轻拂,一股柔韧沉稳的内劲无声荡开,竟将那即将撞上门板的碎酒壶残片轻巧扫到墙角,避免了更大的声响。

“在下陈潜。”

“陈潜?”黄杰浑浊的眼珠子似乎被这个名字烫了一下,酒意和惊疑在他脸上奇异地交织着。

“那个……挑了黑风寨,剑斩段九阎罗的……‘朝天剑客’陈潜?!”他喉头滚动,声音里的嘶哑退去了些,却换上了更深的难以置信和警惕。

昏暗的光线微微摇曳,将两人对峙的侧影投在斑驳冰冷的石墙砖上,如同两道沉默的剪影。

“正是。”陈潜颔首,承认得毫无波澜。

他向前缓步踏出一步,目光却始终锁定着黄杰的双眼,仿佛要穿透那层猩红的醉意,直抵灵魂深处。

“方闻黄华老英雄威名震岭南,孤军血战元虏,虽死不降,乃吾辈武人脊梁。今至此处,本欲拜谒黄老英雄之后,却……”

他语锋微顿,目光扫过桌上狼藉的酒坛、污浊的衣襟、颓唐的身姿,最后落回黄杰写满迷茫与戾气的脸上,声音沉了一分,带上一丝不容置喙的诘问,

“……却只见一醉生梦死之人?”

“醉生梦死?!”黄杰仿佛被这两个字狠狠抽了一鞭子,脸颊肌肉扭曲起来!

眼中血丝爆裂,厉声道:“你懂什么?!这世道!这贼老天!骨头硬有用吗?!黄家……我爷爷……”

他声音忽地哽住,如同破风箱般剧烈喘息了几下,猩红眼中骤然浮起一层水雾,却又被他狠狠压下,那点水汽立刻被更深的戾气和绝望吞噬。

他猛地一指身后角落那张落满灰尘、蛛丝垂挂的竹编卧榻,那榻旁墙上模糊不清的斑驳暗红,像是干涸已久的血痕,

“看到那血迹了吗?!当年官兵破寨,就是这张榻上!我奶奶……我娘亲……她们……她们就是用这把剑!”

他的目光猛地钉死在掌中古剑粗糙的剑柄上,仿佛握住了一块烙铁,握得更紧,指节几乎要碎裂,

“宁死……也不受辱!血……把剑……把这里……都染红了!”

他嘶吼着,声音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挤压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

但那份激越只燃烧了一瞬,旋即便如同燃尽的死灰,只剩颓然和无穷无尽的恨意。

“可有用吗?!骨头硬了,血淌干了,义旗倒了!剩下的人呢?!苟延残喘!像阴沟里的老鼠!在这破寨子里舔舐伤口……像……像我这样!”

他猛地将剑“咚”一声重重拄在地上,剑尖在青砖上磕出一小溜火星,另一只手却痛苦地抓扯着自己凌乱的鬓角,

“陈大侠!你告诉我!抗元!靠什么?!靠……靠你腰间的剑快?!还是靠……靠一腔自己都不知道能烧几时的热血?!这天下!早烂透了!”

寒风穿过窗纸的破洞,发出呜呜哀鸣。

小院外远处依稀传来几个喽啰粗鄙的笑骂声,更衬得这斗室内的沉寂如同坟冢。

陈潜沉默地听着黄杰嘶哑的控诉和绝望的咆哮,脸上看不出分毫波澜,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在摇曳的烛火下,如同投入了墨玉的深海,沉静无底。

他缓缓抬起左手,并指如笔,指尖在冰冷的石桌面上轻轻划过。

内力透指而出!坚硬的石面如同松软泥沙,随着他指尖移动,无声地留下一道道深刻清晰的刻痕,缕缕石粉簌簌落下。

一个字,一个笔画,带着剑锋般的凛冽决绝!

“恨!”

深深刻下。

“忍!”

他指尖略顿,刻下第二个字。

旋即,石粉飞溅!

“立志!”

力透石背,第四个字落成!

他的手并未停下,指尖刻痕更深,如斧劈刀凿,带着沛然莫御的刚猛意志!笔笔刻下:

“不折节!”

石屑无声纷落,桌面上赫然留下七个力透青砖的森然大字:

恨!忍!立志!不折节!

烛光下,七个字如同七柄出鞘寒刃,直直刺向黄杰的双眼!凛冽的刻痕里灌注了无匹的精气神,字字如剑,直指人心!

黄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他目光死死钉在这石桌之上,钉在这七柄仿佛插在自己心口上的“剑”字之上!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无边羞惭与暴烈激荡的热流,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将那沉溺许久的冰冷醉意冲得七零八落!

他那只紧紧抓着剑柄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骨节咯叭作响,指甲深深掐入粗砺的剑柄缠绳,渗出血丝。

“这……”他喉结艰难地滚动,发出干涩的摩擦声,“这七字……是……”

“我的救命恩人沈载公,曾得黄华老英雄临终前一晤。”陈潜的声音响起,如同穿过寒冬峡谷的晨风,虽冷,却蕴着一线足以吹散积雾的锐气。

他并未抬眼看向黄杰,视线依旧落在那七个凿刻在石桌的血泪誓言上,指尖沿着那深刻的刻痕缓缓抚过,动作沉稳如抚过千年碑文。

“沈载公曾亲口将此七字传授于我,‘黄公遗志,字字千钧’——嘱咐我儿孙务必砥砺心志,铭记今日!”

他话语一顿,目光终于抬起,两道沉凝如铁、仿佛蕴着千锤万击后真金光芒的眼神,投向黄杰,语气平缓,却字字如同重锤击心:

“韶州虽倒,孤忠未绝!黄华公九泉之下若见今之祥兴——以抗元之名,行敛财之实;借旧袍之情,养海匪毒孽;视父祖脊骨为草芥,认贼作父,贩盐祸民——试问黄兄弟……”

陈潜踏前半步,声音陡然拔高一分,带着穿石裂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撞在黄杰震颤的灵魂壁垒上!

“你手中这柄沾染至亲烈血的家传古剑,尚……利否?!”

最后三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逼仄的陋室!也仿佛在黄杰的胸腔里引爆了沉埋多年的火山!

黄杰整个人剧烈地一震,仿佛被这当头棒喝彻底击穿了醉酒的混沌!

一直死攥着剑柄的右手猛地一收,将家传古剑死死抱入怀中!

“李魁……雷豹……刘三……他们竟敢……”嘶哑破碎的低吼从他齿缝间迸出,因极度愤怒和惊怖而扭曲变形。

“喝!”黄杰双目赤红如烧炭,喉间爆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右手猛地探出,五根沾满酒渍的手指箕张如爪,带着一股浑浊癫狂的戾气,朝着桌上那坛簇新、裹着刺眼朱砂红泥封的酒坛狠狠抓落!

坛身冰冷湿滑!

就在他指尖即将扣实坛口泥封的刹那——

嗤!一道藏青色的影子突兀横亘于坛前!

陈潜左手并指,化掌为刀,快逾电光石火!那指掌边缘并未触及黄杰肌肤,只于其腕脉上方寸许凌空一拂!

一股内敛的柔韧劲风,裹挟着山雨欲来的沉凝气息,瞬间拂过黄杰腕上“内关”、“大陵”、“阴郄”三处大穴!

“呃……”黄杰闷哼一声,那只全力抓下的右手半空中猛地痉挛、僵止!

整条手臂上的力量、连同那狂乱的酒意,仿佛撞上了一堵沉雄的无形气墙,被生生逼回体内,激起一阵翻江倒海!

“你——!”他暴怒欲狂,眼中燃起屈辱的凶焰,左臂下意识便要发力拔剑!

“坛中非酒,是断魂引。”

陈潜的声音不高,却似平地里炸响的一个焦雷,沉稳无波更显森然!

他眼神如两泓深不见底的古井寒潭,纹丝不动地定在黄杰脸上,一字一句,凝若玄冰:

“雷豹,刘三,李魁——此刻就在断云坡!”

轰!

黄杰只觉得脑子像被雷豹的开山斧狠狠劈中!浑身的血液瞬间倒冲头顶!

“断……断魂引?他……他们……是李魁……带来的……”

沙哑破碎的吐字,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无穷的恨意!

“半个时辰前。”陈潜的陈述简洁如刀锋划过石板,“我就在断云坡山洞外。”

他魁伟的身形如同一座镇山铁塔,将窗外钻进来的凄冷朔风死死堵住。

他目光沉凝似铁,将洞中雷豹的粗吼、刘三的阴算、李魁那浓重海腥气中透出的杀机——字字重现,如同冰冷的石凿,将真相狠狠刻进对方神魂深处:

“副帮主说:‘黄毛小儿,碍事!’”

“刘军师说:‘让他……暴病而亡。’”

“李魁答:‘此乃‘断魂引’,饮下半时辰,心脉寸断,似急火攻心……’”

“雷豹拍案:‘今夜动手!待你死后……明日清早……押盐下山!鬼见愁秘道!’”

那坛崭新的酒,此刻在黄杰眼中仿佛化作吞吐毒焰的蛇蟒!

“毒杀帮主、嫁祸暴病……雷豹、刘三勾结海匪李魁之图谋已露。他们,欲借你之死,名正言顺移花接木,将那批从阳江逃出的‘雪花盐’经鬼见愁秘道贩入潮州。”

陈潜的语速不快,字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死寂的空气中,也砸在黄杰因惊怒而狂跳的心上。

黄杰的喘息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胸脯剧烈起伏,齿缝里磨出一声冰碴子般的冷笑:“鬼见愁……秘道……”

窗纸残破的缝隙外,暗沉的天色愈发沉重,几片零星的雪沫开始悄然无声地飘落。枯树虬枝在风雪中发出艰涩的呻吟。

陈潜迎着黄杰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焰的眼睛,沉声道:“腊月十五,‘赤面龙王’将于潮州清点接收此物。此獠心机深沉,毒掌凶名遍传东南,正是那‘跗骨霜’毒盐的背后运筹之主。”

“黄兄弟,”陈潜右手缓缓抬起,指向被寒风卷得更加凄厉作响的破败窗纸,目光沉稳如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此坛毒酒,当留于室——留待明日,为那引颈欲毒噬同袍的蛇蝎之辈……送行!”

话音落,屋内那豆残烛的火苗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忽明忽暗的光芒将黄杰苍白的脸上那陡然燃起的、混合着复仇焰光与决绝神采的复杂神色映照得惊心动魄。

他死死抱着怀中的家传古剑,抱着祖父刻在剑脊、早已被他遗忘在泥淖中的那份铁骨,目光死死钉在陈潜掌下那坛仿佛蕴含着翻江倒海般巨大凶险的毒酒,喉头滚动,最终化为一声从胸腔深处挤压出的、低沉至极的嘶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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