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拍卖行的鎏金铜钟在二楼包厢外轻轻晃动,钟声里裹着灵晶碰撞的清脆响,将台下的竞价声推得更高。林风攥着号牌的指节泛白,目光死死锁在拍卖台中央的琉璃盏上。盏中卧着的幽魂草泛着淡蓝灵光,草叶边缘缠绕着几缕若有若无的魂雾,正是能温养苏老残魂的三阶神魂灵草。
“五百下品灵晶!”
一道粗哑的嗓音从东侧看台传来,说话的是个穿黑袍的修士,袖口绣着隐竭宗特有的骷髅纹,他斜睨着林风所在的角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等灵草,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抢的。”
林风指尖的灵气微微颤动,御兽袋里的母虫似是感知到他的怒意,翅脉擦过袋壁,发出一阵极轻的 “簌簌” 声。他没理会黑袍修士的挑衅,只是缓缓举起号牌:“六百灵晶。”
台下瞬间安静了一瞬,连拍卖师都愣了愣。之前竞价还在五百五十灵晶徘徊,林风这一跳直接加了五十,显然是势在必得。黑袍修士脸色沉了沉,刚想再加价,却被身旁的同伴拽了拽衣袖,同伴对着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林风腰间的镇魔剑,显然是认出了这柄曾在隐竭宗分舵斩过金丹长老的法器。
“六百下品灵晶一次!”
拍卖师的声音重新响起,木槌在台上敲出第一道闷响,“还有哪位道友加价?”
“六百灵晶两次!”
“六百灵晶三次!成交!”
木槌落下的瞬间,林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侍女捧着琉璃盏送来时,他能清晰感觉到识海中苏老的残魂微微震颤,淡金色的光晕比之前亮了几分。只是一缕幽魂草的气息,便让残魂有了这般反应,若是炼化完整灵草,苏老的残魂定能恢复到四成。
“多谢道友承让。”
林风接过琉璃盏,对着黑袍修士的方向淡淡颔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黑袍修士冷哼一声,摔袖离开了拍卖行,他身旁的同伴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风的御兽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出了拍卖行,天封城的夕阳已沉到西山顶,将街道染成一片金红。林风按照约定,提着灵植袋往城门口走,刚拐过街角,便看到韩林林站在老槐树下,身旁还立着三个人影。
“林道友,可算等你来了!”
韩林林快步迎上来,指着身后的三人介绍,“这几位是我找来的同伴,都是筑基修为,进谷也能多份保障。”
林风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左侧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穿玄铁劲装,腰间别着柄半人高的巨斧,斧刃上还沾着未清理的妖兽血,气息粗狂如熊,是筑基中期修为;中间是个精瘦的修士,青布长袍洗得发白,手中握着个青铜罗盘,罗盘指针不停转动,眼神却总往林风的御兽袋瞟,筑基初期的灵气里掺着几分阵法特有的波动;右侧是个穿淡绿裙衫的女子,发髻上插着根灵植杖,杖头嵌着颗淡青晶石,气息温和,筑基中期的灵气里带着疗伤灵草的清香。
“在下赵虎,练的是体术,进谷后斩妖兽的活我包了!”
壮汉率先开口,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玄纹兽的兽核我要三成,其他灵材我不跟你抢。”
“钱默,懂点阵法,能探陷阱、布防御。”
精瘦修士推了推鼻梁上的木簪,那竟是用阵纹木做的,“我只要谷里的‘阵眼石’,其他东西都归你们。”
“孙瑶,会点疗伤术,带了不少解毒丹和止血草。”
女子的声音轻柔,却透着几分干练,“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跟着你们安全进谷,若是能见识到玄纹兽的契约过程,便算赚了。”
林风点点头,目光落在韩林林身上:“韩道友找的同伴倒是各有所长,只是不知这落神谷的危险,韩道友是否都跟几位说清了?”
韩林林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笑道:“自然说清了,不过是些二阶妖兽,有我们五人在,定能应付。”
他说着,悄悄给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立马拍着胸脯道:“林道友放心!有我这柄‘裂山斧’在,就算遇到二阶巅峰妖兽,我也能扛上三招!”
林风没再多问,只是将装着幽魂草的琉璃盏小心收进灵植袋,指尖摸了摸御兽袋。母虫在袋内轻轻扇动翅膀,翅脉上的金土纹路泛着微光,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苏老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这几人有点古怪,赵虎的斧刃上不仅有妖兽血,还有修士的灵脉残留;钱默的罗盘上刻着‘竭灵阵’的残纹,和隐竭宗的手法有点像;孙瑶的灵植杖倒是干净,可她的储物袋里藏着‘迷魂散’,你得多留意。”
林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人齐了,那就尽快出发吧,天黑前或许能赶到落神谷外的村子。”
五人顺着官道往西北走,山路越走越崎岖,夕阳彻底沉下后,山间的风裹着寒气吹来,连赵虎都忍不住裹紧了劲装。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一片微弱的灯火。那是个藏在山谷间的小村庄,不过十几户人家,房屋都是用黄泥和茅草砌的,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个破灯笼,灯光摇曳,映得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爪。
“就去村长家借宿吧。”
韩林林熟门熟路地走到村东头的一间瓦房前,轻轻叩了叩门板,“李伯,开门,我们是路过的修士,想借宿一晚。”
门板 “吱呀” 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看到五人腰间的法器,脸色瞬间变了:“你们…… 要去落神谷?”
“老人家好眼力。”
韩林林笑着递过两块下品灵晶,“我们去谷里找些灵材,借宿一晚,明早就走,这灵晶您拿着买些灵米。”
李伯没接灵晶,只是盯着他们的脚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落神谷不能去啊…… 里面有吃人的怪兽!会模仿人的样子,去年我儿子就是去谷里找灵草,回来的‘儿子’根本不是他!”
赵虎忍不住嗤笑一声:“老人家,您是不是老糊涂了?谷里最多就是二阶妖兽,哪来什么吃人的怪兽?定是您儿子遇到妖兽吓傻了。”
“不是妖兽!是真的怪兽!”
李伯急得抓住韩林林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去年秋收的时候,我儿子说去谷里采‘凝魂花’,走了三天没回来,第四天早上,‘他’突然推开门,穿着我儿子的衣服,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可我给‘他’端灵米粥时,‘他’的手根本握不住碗,我儿子的右手有个疤,是小时候砍柴砍的,可‘他’的手光滑得很!”
孙瑶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攥紧了灵植杖:“老人家,您是不是看错了?说不定是您儿子的疤长好了……”
“不可能!”
李伯的声音陡然拔高,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流,“当晚我睡得不安稳,起来想去看看‘儿子’,结果看到‘他’坐在院子里,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的皮肤下有黑色的纹路在动,像有虫子在爬!我吓得喊出声,‘他’突然转头,眼睛是黑色的,没有眼白!我跑回屋里锁上门,第二天早上再看,‘他’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我儿子的衣服,里面裹着一堆黑土!”
钱默把玩着罗盘,语气带着嘲讽:“老人家,您这故事编得也太假了,哪有会模仿人的怪兽?多半是玄纹兽的幻象,您年纪大了,分不清真假罢了。”
韩林林也拍了拍李伯的肩膀,将灵晶塞进他手里:“李伯,谢谢您的提醒,我们会小心的。您先带我们去房间吧,我们赶了一天路,实在累了。”
李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韩林林推着往屋里走,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颤巍巍地指着三间偏房:“那三间房没人住,你们凑活一晚,晚饭我让老婆子做灵米粥,你们…… 自己多当心。”
五人分了房间,林风跟韩林林住东屋,赵虎和钱默住西屋,孙瑶住北屋。房间里简陋得很,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石桌,墙角堆着些干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霉味。韩林林刚坐下,便从布包里掏出落神谷的宝图,铺在石桌上:“林道友,我们明早寅时出发,从谷口的暗河进去,能避开‘铁脊狼’的巡逻,顺着暗河走三里,就能看到玄纹兽的巢穴,到时候我来引兽,赵虎负责牵制,钱默布困阵,孙瑶准备疗伤,你趁机契约,如何?”
林风点头,目光却落在宝图的角落,那里有个极小的红圈,标注着 “黑纹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像是被人刻意划掉了,隐约能看清 “仿形” 二字。他刚想询问,御兽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 “簌簌” 声,母虫的气息变得焦躁,翅脉的金土纹路亮得刺眼。
“怎么了?”
韩林林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御兽袋,“道友的袋子里装的是…… 妖兽?”
“只是普通的灵虫,用来探路的。”
林风不动声色地将御兽袋往身后挪了挪,“可能是闻到谷里的气息,有点不安。”
韩林林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收起宝图,打了个哈欠:“那我先睡了,明早还要赶路。” 说罢,他便躺在另一张木床上,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只是林风注意到,他的手始终放在枕头下,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林风没敢睡,靠在石桌上,灵识悄悄扩散开来。御兽袋里的母虫越来越不安,翅脉擦过袋壁的频率越来越快,苏老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这村子不对劲,你听, 连虫鸣都没有,村民都睡得太死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还有那李伯,他身上有淡淡的魂雾,和幽魂草的气息有点像,却带着邪气,说不定他儿子的事是真的。”
林风心中一紧,灵识扫过孙瑶的房间。她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淡紫色的丹药,犹豫了片刻,又倒了回去,显然也在担心李伯的话。赵虎和钱默的房间里传来鼾声,只是钱默的鼾声忽快忽慢,像是在刻意伪装。
他悄悄起身,走到院子里。月光洒在地上,将房屋的影子拉得很长,李伯家的堂屋还亮着灯,隐约能听到李伯和老婆子的低泣声。孙瑶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林风,吓了一跳,随即松了口气:“林道友,你也没睡?”
“总觉得不对劲。” 林风压低声音,“李伯说得太具体了,不像是编的,你今晚锁好门,若是听到动静,就喊我。”
孙瑶点点头,眼中满是担忧:“我刚才摸了摸灵植杖,杖头的晶石泛着红光,这是遇到邪祟的征兆,说不定谷里真的有那种怪兽。”
“明天进谷后,多留意周围的动静,若是发现不对,我们就撤。”
林风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想回房间,却看到韩林林的房间里有一道黑影闪过。韩林林根本没睡,正趴在窗缝上,盯着他们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林风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转身回屋。刚推开门,便看到韩林林躺在床上,装作刚醒的样子:“林道友,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吹了吹风。”
林风坐在石桌旁,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缕灵气,“明早出发前,我们最好再跟李伯问问落神谷的细节,毕竟安全第一。”
韩林林的脸色僵了僵,随即笑道:“也好,多了解些情况总是好的。”
说罢,他便侧过身,不再说话,只是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林风靠在石桌上,御兽袋里的母虫渐渐安静下来,却依旧泛着金土灵光。他知道,明天进谷定是一场险棋,韩林林有意在隐瞒着什么,李伯口中的仿形怪兽,都像一张网,将他们困在这小小的村庄里,而落神谷深处,还有更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窗外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住,村子里彻底陷入黑暗,连那盏破灯笼都灭了。林风攥紧了腰间的镇魔剑,指尖的灵气缓缓流转,无论明天遇到什么,他都要护住幽魂草,护住御兽袋里的母虫,若是情况不对,便立刻离开,绝不能让苏老的残魂和自己的道基陷入险境。
夜,越来越深,只有御兽袋里偶尔传来的 “簌簌” 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危险,敲响了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