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的应对策略迅速传遍西海与万妖谷,如同给躁动不安的人心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功勋阁、刑律司、传道院三大机构开始高速运转,资源调配,人员整编,战备动员,一切都显得紧张而有序。牛魔王与鹏魔王更是连夜点齐精锐,化作道道妖风,悄无声息地潜出北俱芦洲,执行那“釜底抽薪”的骚扰任务去了。
裂天殿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却愈发浓重。
杨戬并未休息,他独立于殿中悬挂的一幅巨大的《北俱芦洲西海堪舆图》前,目光如炬,手指在图上缓缓移动,推演着可能发生的战局。敖闰与几位核心妖圣肃立一旁,随时听候调遣。
“报——!”
一名西海夜叉统领疾步闯入殿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启禀龙皇陛下!殿外……殿外有东海使者求见!”
东海使者?
敖闰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杨戬。东海龙王敖广这么快就派人来了?是战书,还是……
杨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转身回到王座之上,淡然道:“宣。”
片刻后,一名身着东海特色水蓝官袍、头戴珍珠冠、面容清雅的中年文士,在一名夜叉的引领下,缓步走入大殿。他气息内敛,竟也有太乙金仙的修为,行走间步履从容,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略显粗犷凶戾的妖族装饰,最后落在王座上的杨戬身上,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东海龙宫丞相,文鳐,奉我家龙王之命,特来拜见龙皇陛下。”
文鳐?敖闰眼神微动,此妖乃东海异种文鳐鱼得道,素有智名,是敖广最为倚重的谋士之一,派他前来,足见东海对此行的重视。
“文丞相不必多礼。”杨戬微微抬手,“敖广龙王派你前来,所为何事?可是带来了天庭的讨逆檄文?”
文鳐直起身,微微一笑,从容道:“陛下说笑了。我家龙王虽接了天庭法旨,但心中自有计较。龙王命小臣前来,一是代他问候陛下,恭贺陛下统合西海与万妖谷,龙皇之威,名震寰宇。”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杨戬的神色,继续道:“这其二嘛……龙王想知道,陛下日前传来的讯息中,所言‘共享龙庭遗泽,重现龙族辉煌’,具体……是何章程?又需要我东海,付出何种代价?”
果然是为此而来!敖闰心中暗道,这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杨戬对于文鳐的直接并不意外,淡淡道:“章程很简单。东海若愿暗中相助,或至少保持中立,拖延天庭联军进程。待朕击退天庭,稳定局势后,可助东海修复或激活一处远古龙族遗留的‘化龙池’分支,并开放部分龙庭战阵图谱,供东海参详。至于代价……”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文鳐:“朕需要东海提供天庭联军详细的兵力部署、进军路线,以及……四大天王之间的龃龉情报。此外,东海麾下三处通往北俱芦洲的隐秘海眼,需暂时借予朕麾下‘通幽军’使用。”
文鳐闻言,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是凛然。这位龙皇,不仅实力强横,心思也极为缜密!化龙池分支和龙庭战阵,确实是东海梦寐以求之物,足以让敖广动心。而索要的情报和海眼,更是直指要害!尤其是那隐秘海眼,乃是东海监控北俱芦洲、乃至暗中与某些妖族交易的通道,极为机密!
“陛下所请,事关重大。”文鳐沉吟道,“小臣需即刻回禀龙王,由龙王定夺。不过……”他话锋一转,压低了些声音,“小臣临行前,龙王曾言,若陛下真有诚意,或许……可先支付部分‘定金’,以示合作之诚。”
“哦?何种定金?”杨戬挑眉。
文鳐从袖中取出一枚看似普通的蓝色贝壳,双手奉上:“此乃我东海‘聆音贝’,可跨越万里传讯,且极难被拦截。龙王希望,陛下能通过此贝,传授一篇……能够纯化龙族血脉、稳固龙魂的基础法门。此法门无需高深,但需确有效用,如此,龙王方能说服龙宫内那些依旧忠于天庭的老臣,以及……安抚躁动的龙子龙孙。”
好个敖广!这是既要好处,又不愿立刻担风险,想先拿点实实在在的好处验证真伪,并增强自身实力!
敖闰在一旁听得都有些恼怒,这条件未免太过算计。
杨戬却笑了。他伸手一招,那聆音贝便飞入他手中。他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无比的混沌龙皇本源之气,混合着对龙族血脉的深刻理解,化作一篇玄奥的符文,缓缓注入贝壳之中。
那贝壳顿时绽放出温润的蓝色光华,其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有龙影游动。
“此乃《祖龙蕴血篇》基础篇,虽非龙庭核心传承,但足以纯化尔等驳杂龙血,稳固神魂,对太乙境之下龙族效果尤着。便算是朕,送给敖广龙王的见面礼。”杨戬将贝壳抛回给文鳐。
文鳐接过贝壳,稍一感知,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抑制的震惊与喜色!他能感觉到,这法门中蕴含的那丝至高龙韵,绝非虚假!对于困于血脉瓶颈多年的四海龙族而言,此物的价值,甚至超过许多神兵利器!
“多谢陛下!陛下诚意,小臣定当如实禀报龙王!”文鳐深深一躬,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小臣这便返回东海,力争促成两家之好!告辞!”
他不再停留,迅速转身离去,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看着文鳐消失的背影,敖闰忍不住道:“陛下,就这么把法门给了他?万一敖广那老泥鳅拿了好处却不办事……”
“无妨。”杨戬神色平静,“一篇基础法门而已,于我无损。却能搅动东海人心,让敖广看到实实在在的利益与朕的‘诚意’。有此为引,再加上天庭的压力,他保持中立的可能性,已增至七成。至于他是否全力相助,取决于我们接下来,能展现出多少与天庭抗衡的实力。”
他目光再次投向堪舆图,手指点在西海与北俱芦洲交界的一处名为“坠龙滩”的海域。
“敖闰,传令下去,命‘镇海龙军’第一、第三兵团,万妖谷‘焚海’‘复海’两军,即刻秘密向坠龙滩集结。对外宣称例行操练。”
“陛下,您这是要?”敖闰疑惑。
“天庭大军若来,首战必求稳妥,会选择他们熟悉且利于水战的海域。坠龙滩水深浪急,暗礁密布,看似凶险,实则有多条隐蔽水道通往西海腹地,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杨戬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朕,要在那里,先送给托塔天王一份‘大礼’!”
敖闰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臣遵旨!”
就在西海紧锣密鼓备战之际,远在南瞻部洲与东胜神洲交界。
“轰!”
一座隶属于天庭雷部麾下的重要“紫霄石”矿场,突然燃起冲天妖火,守卫矿场的一营天兵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妖风卷走大半,库存的数千斤珍稀紫霄石不翼而飞!
几乎同时,积雷山附近,数支为前线大军运送灵谷仙酿的辎重队遭遇袭击,押运天将被神秘妖王三招击败,所有物资被劫掠一空,袭击者留下张狂字迹:“天庭走狗,也敢犯我龙皇疆界?”
流言如同瘟疫般在两地蔓延开来,说龙皇麾下妖族精锐已潜入腹地,专挑天庭软肋下手,四大天王麾下将领人人自危,后勤线路一片混乱。
天庭,凌霄宝殿。
听着千里眼顺风耳不断传来的坏消息,看着殿下几位天将为了后勤保障争吵不休,李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杨戬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刁钻!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猛地一拍龙案,“连后方都守不住,如何征战!”
而更让他心烦的是,东海、南海、北海三路水军,至今仍以各种理由拖延,迟迟未能完成集结。
风雨欲来,暗流汹涌。
大战的阴云,已然笼罩西海,而第一道惊雷,即将在看似平静的“坠龙滩”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