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与炼化中悄然流逝。楚渊掌心之上的“血魄圣印”散发出柔和的血色光晕,丝丝缕缕精纯的生机之力与经过寂灭剑意净化后的温和血煞,如同百川归海,缓缓融入他的体内。
这枚圣印不愧是为“献祭”魔帝而准备的“钥匙”之一,其中蕴含的生命精华与能量品质极高,远超寻常的天地灵物。楚渊以《九幽魔经》引导,以寂灭剑意驾驭,小心翼翼地吸收着,不敢有丝毫急躁。狂暴的血煞与怨念被剑意无情湮灭,只留下最本源的滋养之力。
他的伤势,在这股高品质能量的滋养下,恢复速度远超预期。破裂的经脉被迅速接续、拓宽,受创的内腑重新焕发生机,黯淡的魔婴也渐渐饱满,散发出更加凝实深邃的幽光。连番大战带来的疲惫与神魂损耗,也在缓慢弥补。
更重要的是,在炼化“血魄圣印”的过程中,楚渊对“生机”与“血煞”这两种相对的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寂灭,并非单纯的终结与毁灭,它同样蕴含着对“生”与“死”、“创造”与“毁灭”这两种对立统一法则的领悟。炼化这充满生机的血煞之力,让他的寂灭剑意在“终结”之中,隐隐多了一丝对“生命循环”的感悟,虽然极其微弱,却是一种难得的补充与升华。
五日后。
楚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光芒内敛,气息已然稳固在了炼虚后期,虽距离巅峰尚有距离,但已不复之前的虚弱萎靡。最严重的内伤与神魂创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需要时间慢慢温养。
掌心中的“血魄圣印”光芒黯淡了许多,体积也缩小了一圈,但其中核心的那道血色符文依旧完整,只是其中蕴含的能量被楚渊吸收了近三成。剩下的部分,他暂时不打算再动,或许日后另有用处。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爆鸣,那是力量恢复、气血充盈的征兆。
“师尊,您伤势大好了?”一直守在一旁的厉九幽见状,欣喜上前。
“已无大碍。”楚渊点头,看向石室入口处的雾隐上人,“上人,外界情况如何?”
雾隐上人自入定中醒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墨先生恢复神速,可喜可贺。外界么……正如先生所料,已然乱了。”
他屈指一弹,一面水镜虚影浮现,其中呈现出数幅模糊的画面:
画面一:葬魔渊外围,原本皇朝与魔渊对峙的区域附近,爆发了规模不小的冲突,血光与毒雾交织,显然是双方因争夺某处“疑似藏宝地”而大打出手,死伤不少。
画面二:一处隐蔽的山谷中,数名幽冥教徒的尸骸横陈,现场残留着皇朝血龙卫与无极魔渊毒功的痕迹,显然是被这两方势力联手或分别袭杀。
画面三:更远的区域,隐约可见有皇朝与魔渊的侦查小队,在按照某种“得来”的残缺地图,小心翼翼地朝着葬魔渊深处某个坐标摸索,彼此间却又互相提防、不时发生摩擦。
“屠管事的手段不错,那几份‘精心炮制’的情报,已成功地让皇朝与魔渊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彼此,以及幽冥教所谓的‘秘密祭坛’和‘重伤携宝的圣使’身上。这几日,他们互相之间的猜忌与冲突加剧,对墨先生你的搜寻力度,明显下降了。”雾隐上人道。
楚渊看着水镜中的画面,眼中波澜不惊。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在足够的利益诱惑和潜在的巨大威胁面前,暂时的同盟脆弱不堪。皇朝、魔渊、幽冥教,本就各怀鬼胎,如今被他扔出的“诱饵”一搅,水自然就更浑了。
“不过,幽冥教那边似乎没什么大动静。”楚渊注意到,画面中鲜有幽冥教徒的身影。
“幽冥教行事向来诡秘,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圣使受伤、血魄之钥被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可能在暗中酝酿更大的阴谋,或者……正在全力搜寻‘冥心之钥’,以确保‘三圣祭’能如期举行。”雾隐上人分析道,“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嗯。此地不宜久留。上人,我们何时动身返回血煞城?”楚渊问道。
“随时可以。老朽已安排妥当,我们可通过这处上古空间节点,直接传送到血煞城商盟核心区域的一处秘密传送阵,神不知鬼不觉。”雾隐上人道,“不过,在离开前,老朽有一事,想与墨先生商议。”
“上人请讲。”
雾隐上人神色郑重了几分:“墨先生,关于‘三圣祭’与魔帝封印之事,干系太大。我商盟虽不愿卷入各大势力的纷争,但若坐视魔帝破封,届时覆巢之下无完卵。因此,盟中高层已有决议,将暗中支持墨先生破坏幽冥教的计划。”
楚渊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好消息。有商盟这股不弱的势力在背后提供情报、资源乃至一定程度上的庇护,他行事会方便许多。
“商盟需要我做什么?”楚渊直接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商盟更不会做亏本买卖。
“很简单。第一,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保全我商盟在葬魔渊及周边区域的利益与人员安全。第二,若墨先生最终能破坏‘三圣祭’,或从中得到某些不与商盟核心利益冲突的‘战利品’,我盟希望能拥有优先收购或合作研究的权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雾隐上人直视楚渊,“我盟希望,能与墨先生建立更长远的合作关系。墨先生身负惊人传承,潜力无穷,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我商盟,愿投资于未来。”
楚渊听罢,沉吟片刻。商盟的条件并不苛刻,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优厚。保全其利益是应有之义,优先收购权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长远的合作……他孤身一人在魔域闯荡,确实需要一些可靠的助力与情报来源。商盟背景神秘,实力雄厚,且行事相对中立,倒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可以。只要商盟不负我,我楚渊也非忘恩负义之人。”楚渊点头应下。他没有再用“墨先生”的化名,而是直接报出了真名,以示诚意。
雾隐上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笑容更盛:“楚先生爽快!既如此,从今日起,楚先生便是我商盟最尊贵的盟友之一。在血煞城乃至魔域其他商盟势力范围内,楚先生可享受最高级别的便利与庇护。这是盟主亲自颁发的‘万通金令’,凭此令,可调动商盟部分资源,查阅绝大多数非核心机密情报,并在危急时刻,要求商盟提供一次不违背根本原则的援助。”
说着,雾隐上人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暗金、正面镌刻着“万通”二字、背面是复杂星辰图案的令牌,郑重地交给楚渊。
楚渊接过,入手沉重,隐有空间波动,知道此物不凡,收起后拱手道:“多谢。”
“楚先生客气。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吧。”雾隐上人道。
众人收拾妥当,雾隐上人来到石室一角,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岩壁上以特定手法连点数下。岩壁无声滑开,露出一座仅容数人站立的小型古朴传送阵,阵纹闪烁着微弱的银光。
“此阵乃单向传送,直达血煞城商盟秘库,安全无虞。楚先生,请。”雾隐上人率先踏入阵中。
楚渊、厉九幽、墨尘长老紧随而入。屠管事则留了下来,负责处理此地的后续事宜,并继续监控外界动向。
银光闪烁,空间波动将四人笼罩。下一刻,石室中已空无一人,岩壁缓缓合拢,仿佛从未开启过。
就在楚渊等人传送离开后约莫一个时辰,石室外的空间屏障,终于在一阵剧烈的扭曲后,轰然破碎!
黑袍圣使、血龙将军、无极魔渊老妪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石室入口。看着空荡荡的石室,以及地面上残留的、正在迅速消散的微弱传送波动,三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跑了?!”血龙将军咬牙切齿。
“是商盟的空间传送阵!他们果然插手了!”无极魔渊老妪阴声道。
黑袍圣使没有言语,幽绿的眼眸在石室中缓缓扫过,最后停留在那处已然闭合的岩壁传送点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到极致的杀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楚渊……还有商盟……很好。”他低声自语,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待圣祖归来,第一个便拿你们开刀!”
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缕幽光,瞬间消失。血龙将军与老妪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不甘与忌惮,但此刻目标已失,又各怀心思,冷哼一声,也各自带人离去。
血色荒原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暗地里的激流,却因楚渊的离去与商盟的介入,变得更加汹涌、更加莫测。
血煞城,商盟秘库。银光散去,楚渊等人身影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