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神秘人警告撤离,帝尊突至星晚禁魔
夜风吹过,林间只余下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刚才那个黑袍人,连同他那句冰冷刺骨的警告,都只是夜星晚的一场幻觉。
然而,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死寂般的气息,以及心头那份挥之不去的沉重感,都在清晰地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周身那股蓄势待发的狂暴魔气,缓缓平息,重新沉入丹田深处。
同命之事,是禁忌。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一扇她从未想过的门。门后,是更深、更浓的黑暗。
原来,这不仅仅是她和路朝辞之间的“诅咒”,背后还站着一个甚至数个不希望这个秘密被揭开的守护者。而那个黑袍人,其实力深不可测,竟能瞒过她的神识,悄无声息地出现与消失。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夜星晚的眼中,最初的震惊与愤怒,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魔尊的、绝对的冷静与理智。
威胁?不,那人说得对,这不是威胁,是警告。
一个来自深渊的警告。
以她如今这具身体的实力,硬闯藏书阁,无异于以卵击石。而现在,这座塔楼在她眼中,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或许,那黑袍人就是等着她不自量力地闯进去,然后名正言顺地将她“处理”掉。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那股被冒犯的怒火,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暂避锋芒,徐徐图之。
她夜星晚,从不是只懂得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莽夫。
打定主意,她不再停留。转身,脚步轻缓地顺着来时的小径往回走。她的动作看似放松,实则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警惕着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那黑袍人,真的离开了吗?还是隐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山道蜿蜒,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子,随着她的移动而晃动,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就在她走过一个弯道,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之时,她的脚步,猛地一顿。
前方十丈开外的石阶上,静静地站着一道身影。
月白色的常服,玉簪束发,身姿挺拔如峰顶孤松。清冷的月华倾泻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不染尘埃的光晕。
路朝辞。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夜星晚脑中炸开,紧随而来的,便是那股她早已熟悉到骨子里的、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轰——”
仿佛天地间存在一个无形的开关,在他映入她眼帘的瞬间,被悍然按下。
她丹田内,刚刚还如江河般奔流不息的魔气与灵力,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堤坝,瞬间断流。那股充盈四肢百骸的强大力量,被一股更为霸道、更为本源的规则之力,粗暴地抽走,一丝不剩。
干涸,虚弱,无力。
从一个随时能掀起滔天魔焰的至尊,变回一个连提气都困难的凡人,只在眨眼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落差,让她眼前一黑,脚下不受控制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急忙伸手,扶住了旁边一棵粗糙的古松树干,才勉强稳住身形。
该死!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前有不知是敌是友的神秘黑袍人,后有这个行走的禁魔领域。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两头猛兽夹在中间的兔子,动弹不得。
他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吗?他来这里做什么?是巧合,还是……他一直都在?
无数混乱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翻滚。她低着头,利用树影和垂下的发丝,竭力掩饰自己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惶。她能感觉到,路朝辞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审视。
“这么晚了,为何还在此处?”
路朝辞的声音传来,清冷如玉,在这寂静的山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其实早已到了片刻。
方才,他在峰顶静坐,神识却捕捉到藏书阁附近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又诡异至极的气息波动,一闪而逝。那气息不属于玄天宗任何一人,也不像邪修魔气。他心生警惕,便前来巡查,却正好看到苏晚从那片密林中走出。
然后,他便看到了她踉跄的那一下,以及她此刻扶着树干,脸色苍白的模样。
夜星晚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倔强与疲惫的神情。
“弟子……拜见师尊。”她先是行了一礼,声音有些发虚,“弟子只是……修行上有些心结,睡不着,便出来走走,想寻些灵感。”
这个借口,合情合理,完美地契合了她在他面前一贯的“努力上进却资质所困”的人设。
路朝辞静静地看着她。
他看着她那张在月光下显得尤为苍白的脸,看着她那双努力想表现出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未消惊惶的眼睛,看着她扶着树干、仿佛随时会脱力倒下的纤弱身姿。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心结?
不。
他清晰地看到,在她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才骤然变得僵硬,气息也瞬间衰弱下去。
这分明,又是她那特殊的体质,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再次启动了自我封印。
他想起了白天在观瀑亭,她那副拼尽全力却连一滴水都难以凝聚的倔强模样。又想起了自己深夜造访,她那如临大敌、惊恐后退的样子。
原来,他的存在,对她而言,竟是如此沉重的负担。
每一次的靠近,都是一次无情的压制。每一次的“教导”,都是一次残酷的折磨。
她今夜独自来此,或许并非为了寻什么灵感。而是想找一个没有他的地方,一个能让她自由呼吸、能让她真正感受自身力量的地方。
可自己,却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再一次,亲手将她打回了那个无力的、脆弱的牢笼。
路朝辞的心,被那股熟悉的、细密的刺痛感再次攫住。那股名为“自责”与“怜惜”的情绪,在他的道心之中,缓缓发酵,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甚至留意到,她腰间,正挂着他送出的那枚“静心佩”。冰蓝色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尽职尽责地散发着他的气息。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抵消他本人靠近时,所带来的那种强大压制。
她一定……很难受吧。
“山间夜凉,你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宜在外久留。”路朝辞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那份清冷之中,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
他朝她走近一步。
夜星晚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又缩了一分,后背紧紧地贴在了粗糙的树干上,仿佛想将自己嵌入其中。
路朝辞的脚步,停住了。
他看着她那副避之不及的姿态,眼中的神色,愈发复杂。
“回去吧。”他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夜星晚心中一松,如蒙大赦。她正想开口告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路朝辞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加干净。
“我送你。”
夜星晚:“……”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
送她?
让她和她的人形禁魔领域,在这寂静无人的山道上,并肩同行?
这和押送一个死囚犯去刑场,有什么区别?
“不……不必了,师尊!”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因为急切而变了调,“弟子认得路,不敢劳烦师尊……”
“无妨。”路朝辞打断了她的话,理由找得冠冕堂皇,“你如今是我座下弟子,你的安危,我自当负责。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继续道:“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独自一人。”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利刃,瞬间戳破了夜星晚所有的借口。
她现在的状态,确实很糟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万一路上真遇到点什么,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拒绝,就是心虚,就是不合常理。
夜星晚感觉自己喉咙发干,一个“好”字,重若千钧。她垂下眼帘,将所有的不甘与抓狂都掩藏在那长长的睫毛之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便,有劳师尊了。”
路朝辞微微颔首,转身,当先一步,顺着石阶向下走去。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她之间,保持着一个既能照看,又不会让她感到过度压迫的距离。
夜星晚磨蹭了片刻,终是认命般地跟了上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那条平日里几步便能走完的山道,此刻,却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漫长得令人绝望。
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沐浴在月光下的、孤高而清冷的背影,一个荒谬又悲哀的念头,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如今,有这移动的禁魔领域“保驾护航”,想来那个神秘的黑袍人,是绝不敢再出现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安全”了。
可这份安全,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谁来保护她,远离她这位“保护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