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怪物不甘的抓挠声。林默的话语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结构弱点?”赵磐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而紧绷。他没有质疑信息的来源——那匪夷所思的金属箱和林默刚刚展现的能力已经超出了理解的范畴——他关注的是现实。“具体是什么?我们如何利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默身上,期待与恐惧交织。
林默闭上眼睛,似乎在检索脑海中刚刚获得的信息流。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锐利:“火种将母巢标识为一个高浓度的‘虚灵’能量聚合体与生物质混合的活性结构。它并非无懈可击。在其核心能量传导路径上,存在几个关键的‘节点’。这些节点负责协调整个母巢的能量分配与怪物制造,类似于……生物体的重要器官或精密机器的核心轴承。”
他走到仓库相对干净的地面,捡起一块碎砖,快速在地上勾勒出一个简易的、如同扭曲树根般的结构图,并在几个关键位置画上醒目的叉。
“根据火种的扫描分析,距离我们最近的这个母巢,有三个主要能量节点。其中最薄弱的一个,位于其主体结构的西北侧底部,靠近一个大型的通风管道接口。那里的生物质装甲最薄,能量流动存在周期性波动。”
他抬起头,看向赵磐,眼神凝重:“理论上,如果能将足够当量的爆炸物精准投送到那个节点位置,就有可能引发其内部能量回路的连锁过载,甚至……导致整个母巢的结构性崩塌。”
“崩塌?”王工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就我们这几个人,几杆枪?去炸掉那个……那个怪物老巢?”
“理论上是这样。”林默没有回避困难,“但这需要精确的情报、合适的炸药、可靠的投送方法,以及……吸引绝大部分怪物注意力的佯攻或掩护。成功率……火种无法计算,它只提供技术可行性。”
希望很渺茫,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了主动反击,而不仅仅是挣扎求生的可能。
赵磐盯着地上的简图,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军人的本能让他首先评估风险与收益。风险极高,几乎是九死一生。但收益同样巨大——摧毁母巢,可能意味着这片区域的怪物失去源头和指挥,生存环境将得到根本性改善。而且,谁能保证母巢不会继续“生长”,孕育出更可怕的东西?
“炸药的问题……”赵磐沉吟道,“王工,你是维修组长,对化工和爆破了解多少?”
王工擦了擦额头的汗:“懂一些基础,调配简单的硝酸铵燃料炸药或者利用现有的化学品制作爆炸物理论上可行,但需要原料,而且威力和控制起爆时间是难点。”
“原料和工具,物流园区或许有残留,或者可以在周边的化工厂、五金店寻找。”林默接口道,他的脑海中,几种相对简易的炸药配方和触发装置蓝图清晰可见,这是“火种”数据库提供的基础生存知识之一。“我可以提供配方和关键部件的……‘加工’。”
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金属废料,意思不言而喻。
“至于投送方法……”赵磐的目光落在简图上那个“通风管道”的标记,“需要更精确的侦查,确认管道是否可用,以及如何突破外围的怪物防御圈。”
计划初现雏形,但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还有一个问题。”苏瑾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却提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即使我们成功了,炸掉了那个节点,引发的能量过载或爆炸,其波及范围有多大?我们这些执行任务的人,以及……这里,”她指了指脚下的仓库,“能安全撤离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燃起一丝斗志的众人头上。
林默沉默了一下,再次沟通脑海中的“火种”,片刻后,他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无法精确预估。能量过载可能只是局部瘫痪母巢,也可能引发剧烈的链式反应,波及范围……可能覆盖整个物流园区,甚至更远。安全距离,至少需要一公里以上。”
一公里!在怪物环伺的环境下,这几乎是一个无法逾越的距离。这意味着,执行爆破任务的人,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仓库内再次陷入死寂。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残酷的现实几乎掐灭。
主动出击,可能意味着自我毁灭。困守此地,也只是慢性死亡。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
赵磐环视着每一张面孔,看到了恐惧、彷徨、挣扎,也看到了隐藏在深处的、不甘灭亡的微光。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默身上,这个获得了神秘传承的年轻人,他的眼神虽然疲惫,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我们没有选择。”赵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困守,资源耗尽就是死。母巢在持续活动,谁也不知道它明天会孕育出什么。主动出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哪怕是用命去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任务需要精干小队。我,林默,必须去。还需要一个熟悉爆破的,王工。还需要一个身手好的负责掩护和侦查,小刘,你的伤……”
“班长,我左手不行,但右手还能开枪,跑跳没问题!”受伤的士兵小刘立刻挺直了腰板。
“不,小刘留下,保护据点。”赵磐否决了,“我们需要另一个人选。”
他的目光在幸存者中扫过,最终落在了陈一鸣身上。“陈一鸣,你的电子设备,能在复杂环境下保持通讯吗?我们需要实时情报支持和可能的信号干扰。”
陈一鸣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被一种参与历史事件的激动取代:“我……我可以试试!给我合适的元件,我能改装出短距离抗干扰通讯器!或许……或许还能做个简单的信号屏蔽装置,干扰小范围怪物的感知!”
行动的框架,就在这压抑而紧张的氛围中,被初步定了下来。由赵磐、林默、王工以及一名自愿报名的、身手相对敏捷的原物流中心保安组成突击小队,陈一鸣作为技术支援在相对安全的距离提供通讯和可能的电子援助。苏瑾和其他人留守据点,照顾伤员,并做好随时接应或转移的准备。
接下来的一天,仓库变成了一个紧张而有序的战前准备车间。
王工在林默的“理论指导”下,利用从物流园区带回来的部分化学品和仓库里找到的材料,开始小心翼翼地配置炸药主体。林默则利用恢复了一些的精神力量,结合“火种”的蓝图,开始“重构”一些关键部件——精密的金属管壳用于封装炸药,特殊的撞针引信,以及几把更适合潜行和近距离格斗的、带有放血槽的短刃。
赵磐和小刘则反复推演着行动路线和应急预案,利用陈一鸣尽可能搜集到的周边地图信息,规划着潜入和撤离的路径。
苏瑾默默地为即将出发的人准备着急救包,将最后一点抗生素和兴奋剂小心地分装。
每个人都清楚,这很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旅程。空气中弥漫着悲壮而决绝的气息。
夜幕降临前,所有的准备工作勉强就绪。
四份封装好的高爆装置,几把林默新打造的短刃,改装后的通讯耳机,以及每人仅够维持一天行动的干粮和水。
赵磐将小队成员召集到一起,进行最后的任务简报。就在他准备开口时,一直守在设备前的陈一鸣突然发出一声轻咦。
“咦?信号母巢的信号模式,好像有变化?”
众人心中一紧。
陈一鸣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敲击,语气带着困惑和一丝不安:“能量读数在缓慢提升,但波动频率变了。之前像是无序的咆哮,现在更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他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
“它是不是感知到我们了?或者它本身,就要有什么新的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