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太医立即给沈晨夕把脉诊断,沈晨夕十分配合,半点也不惊慌。
反倒是身为“受害者”的柳燕燕,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赵擎等苗太医诊断完,问道:“如何,沈贵人是否中毒?”
苗太医道:“回禀陛下,沈贵人的症状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吃了寒凉之物引起的肠胃不适。”
沈晨夕这才虚弱地抬头,解释说:“陛下,臣妾贪嘴,多吃了些放凉的瓜果,之后又喝热水,应是冷热相冲,这才……”
她痛苦地呻吟一声:“臣妾失仪,请陛下恕罪。”
赵擎叹道:“你怎么如此轻视自己的身体,今日,又闹出这样的事来,险些又冤枉你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柳燕燕,脸色铁青地问道:“沈贵人取用砒霜,并非用于下毒,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可能,她明明……”柳燕燕突然扑向莺儿:“是你,是你这贱婢,竟敢欺骗我!”
莺儿吓得心惊肉跳:“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真的看见沈贵人往汤里下毒啊!”
沈晨夕在白桃的搀扶下勉强站起,声音虚弱却清晰:“柳妹妹,我知道,你初入皇宫,急于固宠,但诬陷他人下毒,可是大罪,你怎么这么傻。”
赵擎怒道:“柳采女,你无端指控沈贵人下毒,打翻汤碗,惊扰宫宴,现在太医已验明无毒,你说,你该当何罪?”
柳燕燕浑身发抖:“皇上明鉴,臣妾也是一时情急……”
沈晨夕强撑着身体说:“陛下息怒,柳妹妹想必是判断失准,误会了,臣妾不怪她,只怪自己考虑不周,非要亲自下厨,才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奴婢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假,奴婢愿以性命担保,沈贵人往那汤里下了毒。”莺儿坚持己见。
沈晨夕对赵擎说:“陛下,她也没有撒谎,臣妾确实在汤里加了另外的东西,只不过是面粉,而非她口中的什么毒。”
莺儿却说:“不可能,怎么会是面粉?”
沈晨夕解释道:“加入少许面粉,会使汤汁更加浓稠,臣妾今日特意如此烹制,原本是想给柳妹妹一个惊喜,哪知竟成了惊吓。”
柳燕燕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沈晨夕继续道:“只是臣妾不明白,莺儿姑娘为何会亲眼看见臣妾往汤里下毒?臣妾加入的明明是面粉,为何会被她说成是砒霜?”
对啊,莺儿如何知道沈晨夕往鸡汤里加什么东西?
赵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转向莺儿:“你说你亲眼看见沈贵人下毒?”
莺儿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奴婢……奴婢……”
“陛下。”沈晨夕适时地补充:“臣妾斗胆猜测,莺儿姑娘看到的,应该是臣妾往汤里加面粉的情景,但为何会误认为是下毒,也许是她知道了臣妾取砒霜的事,故而胡乱猜测。”
赵擎的目光如刀般射向柳燕燕:“柳采女,这莺儿是你的宫女,为何会熟悉沈贵人的事,你对此作何解释?”
柳燕燕道:“臣妾……臣妾只是担心沈贵人会对臣妾不利,对皇上不利。”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担心?”赵擎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心生怀疑,派人监视沈贵人的行踪,朕的后宫,何时成为你派人盯梢的地方了?”
柳燕燕声音颤抖:“臣妾知错了,臣妾只是一时糊涂。”
赵擎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杯盘被震得叮当作响:“一时糊涂,你诬陷沈贵人下毒,险些让朕误会,岂是一时糊涂就能蒙混过去的,沈贵人自降身份,给你做菜,你倒好,派人去跟踪她,还说她下毒,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整个大殿内,无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容妃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
赵擎大步走到柳燕燕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燕燕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皇上,臣妾……”
“朕再问一次,为什么要这么做?”赵擎的声音冷得像冰。柳燕燕进宫没多久,就干这样的事,那日后若得了更多宠,只怕比容妃还要嚣张了。
柳燕燕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容妃,又迅速收回。
她知道大势已去,惊慌中,突然想起自己进宫的缘由,忙道:“皇上,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容妃娘娘指使的。”
全场再次哗然。
容妃脸色骤变:“放肆,你竟敢污蔑本宫,本宫何时指使过你跟踪沈贵人,诬陷她下毒!”
柳燕燕爬到赵擎脚边:“皇上明鉴,容妃娘娘因为嫉妒沈贵人得宠,便让臣妾设法对付她,找机会把她除掉,臣妾……臣妾也是迫不得已啊,皇上!”
容妃厉声喝道:“住口,死到临头,竟还像疯狗一样乱咬,本宫与沈贵人相处和谐,如何会让你对付她,害沈贵人不成,还想害本宫吗?”
沈晨夕虽遭多次陷害,但陷害她的人,都是其他嫔妃,容妃并没有在明面上与沈晨夕作对,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在别人看来,也算是相处和谐。
赵擎上前一步,突然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柳燕燕打翻在地。
柳燕燕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发髻散乱,头上的步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擎怒喝:“贱人,先是诬陷沈贵人,现在又攀咬容妃,朕看你是活腻了,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副嘴脸!”
柳燕燕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容妃娘娘说……说只要除掉沈贵人,就保臣妾坐上贵人之位。”
赵擎眼中再无半点怜惜:“柳采女,你身为后宫嫔妃,却品行不端,诬陷他人,即日起,废除采女之位,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架起哭喊的柳燕燕。柳燕燕挣扎道:“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赵擎不为所动。
沈晨夕面色平静,只是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
柳燕燕被拖走后,赵擎又转向容妃,说道:“容妃,朕让你管理后宫,却接连不断出这种丑事,连一个刚进宫的采女都能兴风作浪,实在令朕失望。今日之事,无论是否与你有关,你都难辞其咎。”
容妃只得放低姿态:“皇上,臣妾知错。”
赵擎道:“回去闭门思过吧,好好反省反省,该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妃子。”
容妃不敢争辩:“臣妾遵旨。”
赵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静静站立的沈晨夕:“爱妃,今日受委屈了。”
沈晨夕道:“陛下明察秋毫,还臣妾清白,臣妾感激不尽。”
宫宴草草结束,本该大出风头的柳燕燕却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冷宫。
夜色渐深,含玉殿内烛火摇曳,乌梅正为沈晨夕轻揉着仍有些不适的腹部。
沈晨夕回想着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她将太医院取来的砒霜仔细封存起来,放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然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面粉,装入同样的纸包内。
“主子,真要这么做吗?”白桃当时问。
沈晨夕当时对她说:“自然,她一定会告诉那个柳燕燕,而柳燕燕,必定会在宫宴上揭发我。”
在去御膳房时,沈晨夕手中拿的根本不是砒霜,而是面粉。
莺儿远远地偷看沈晨夕,她也分不清那包东西是什么,但沈晨夕在投放那包东西时说了句狠话,联想到她之前去太医院取用砒霜,任谁都会以为沈晨夕在投毒。
其实,柳燕燕在派莺儿跟踪沈晨夕的时候,就已经掉进圈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