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豆蜷在藤椅中的娇小身躯微微动了动,琥珀色的眼眸在厚厚绒毛的遮掩下飞快地瞥了一眼约瑟夫手中的铜剪,又迅速垂落,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少女温热的呼吸拂一阵阵地拂过男人的手背皮肤,带来微痒的暖意,让他动作不自觉地放得更轻缓。
“用风刃会更快,但你会害怕对吧,这样慢些也好。”
眼前的绒毛如此细软,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银辉,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裂。
而当木梳细密的齿尖轻轻探入她颈后的绒毛深处,触及到皮肤时,难以言喻的紧张感瞬间攫住了糖豆。
那些被石子砸中的记忆在琥珀色瞳孔里闪回:岩洞滴落的水珠,孩子们刺耳的笑声,翅膜撕裂时溅在钟乳石上的血。
但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剪刀刃口小心而精准地咬合在毛结上的细微“咔嚓”声。
约瑟夫那只握惯重剑的大手在剪断毛结后总会习惯性地用带着厚茧的指腹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轻轻按压一下,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笨拙却又无比坚定地驱散着侵入骨髓的寒意。
这种不含伤害的触碰,让她紧绷的身体如冰雪消融般,一点点松懈下来。
阳光穿过窗户,在飘落的“雪花”上跳跃,折射出点点微光,剪刀小心地沿着她单薄的脊背向上,渐渐触及肩胛骨上方那片区域。
随着厚重的伪装绒毛被一层层梳理剪短,被掩盖的景象一点点显露出来。
少女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瓷器,在透过窗棂的晨光里透出温润的柔光。
洗得发白的旧亚麻衣料轻薄,紧贴着身体,清晰地勾勒出底下青涩而优美的轮廓——微微隆起的胸脯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在布料下画出柔和的弧线;凹陷的锁骨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其间的阴影随着光线的移动而变幻,仿佛盛着一汪流动的光。
老剑圣强迫视线聚焦在绒毛分叉处,然而,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捕捉到——少女那对原本被厚绒覆盖、此刻已修剪得薄而柔顺的、顶端微尖的耳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廓内部透出娇嫩的、如同初绽珊瑚般的绯红色。
这让他想起四十年多前在王都酒馆,吟游诗人弹着鲁特琴唱“月光吻过处女的雪丘”时,邻桌贵妇突然涨红的脸。
此刻少女耳尖的绯红,竟与记忆中那抹红霞诡异地重合了,带着同样纯粹而未经世事的羞赧。
剪刀的轨迹来到她纤细的手腕附近。
约瑟夫一手托着她的小臂,另一只手握着剪刀小心地处理着腕骨周围的绒毛。
他粗糙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她手腕内侧和手掌边缘。
指腹传来的触感绝非少女肌肤应有的柔嫩光滑,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实、坚硬、如同砂纸般的粗糙皮肤。
而长时间的保持姿势和房间内里逐渐升高的温度,让糖豆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那件单薄的旧亚麻上衣被汗水微微濡湿,紧紧贴在腰背的肌肤上,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朦胧地勾勒出底下腰肢柔韧的弧线和微微凹陷的脊柱沟。
属于少女的、尚未完全舒展却已显露出青涩诱惑的腰臀曲线,随着她略显紧张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紧绷的线条充满了生命的张力。
姿态恰似初春时节,枝头那紧紧包裹着、却已能窥见内部饱满轮廓、随时准备挣脱束缚绽放的杏花花苞,带着一种不自知的、纯净的诱惑力。
或许是感受到约瑟夫停留在她掌心伤痕上的目光,或许是空气中弥漫的沉重让她想要解释,糖豆用她那尚不熟练、带着独特气声和韵律的通用语,轻声打破了沉默。
“以前…要爬树找吃的…还要躲魔兽……”
“听起来很辛劳。”
“.......是的。”
糖豆的头垂得更低了,浓密的银灰色睫毛如同蝶翼般覆盖下来,遮住了琥珀色的眼眸。
许久之后,当约瑟夫放下剪刀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时,这场难熬的修剪之旅才终于结束,他觉得自己可以据此写一本《论斯普林人的绒毛修剪技巧》。
糖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她先是低头仔细打量自己变得清爽利落许多的手臂,绒毛被修剪得短而均匀,露出了更多肌肤;
接着又原地转了个圈,低头去看自己同样变得整洁的双腿,甚至小心翼翼地展开翅膀,扭头去看翼根附近被精心修剪过的部分。
少女忍不住原地轻轻蹦跳了一下,感受着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厚重的“毛毡”被修剪,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谢...谢您,”糖豆轻声说道,“现在...好多了。”
“但是...为什.不把这里的绒毛.....剃掉?”
糖豆的目光带着纯粹的困惑,落在了自己胸前那片区域。
那里的绒毛虽然也被梳理过,但相比手臂和后背,显然被刻意保留得更长更厚实一些。
少女更进一步,指尖直接点在了薄薄亚麻布料下因汗湿而轮廓隐约可见的柔软起伏上,仰起脸,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见底,里面只有纯粹的不解和求知欲,重复着那个让约瑟夫几乎要魂飞魄散的问题:
“这里…不剪吗?”
“哐当——!!!”
约瑟夫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工作台,刻刀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原谅我这不解风情的家伙吧孩子,我早不知道该怎么跟正常的女孩子打交道了。额,我的意思是你很正常,啊不是,瞧我这张嘴,我该说什么来着?啊对对对。”
“不剪!留着…留着挺好的!非常好!必须留着!”
糖豆被这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动静彻底弄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蝠翼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保持着平衡。
她看着约瑟夫像只受惊的熊一样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拾满地散落的工具,那通红的耳朵和脖颈在晨光下异常醒目,与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沉稳如山、甚至带着点严厉的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一个清晰的、带着点新奇和趣味的认知如同破土的嫩芽在她心中悄然萌发:
原来这位看起来威严的人类先生,骨子里竟然……是个如此纯情的人?
这个发现瞬间驱散了她心底最后残留的一丝对陌生环境和这位人类丈夫的畏惧。
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虽然不通世事,语言也生涩,但她并非真的懵懂无知。
族人间的倾轧、外界的恶意让她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约瑟夫此刻的慌乱无措恰恰暴露了他内心的某种底线和柔软的质地。
这让她意识到,至少在这里,至少面对这个人,她所恐惧的伤害和恶意,似乎并不会轻易降临。
“咳!”
约瑟夫努力板起脸,试图找回平时那副威严沉着的腔调,目光终于敢落在糖豆脸上:
“那个…你刚才,刚见到我的时候,好像…有点害怕?”
这话题转移得生硬无比,如同战场上被敌人追得丢盔弃甲的溃兵,慌不择路地逃进了一条岔道。
糖豆看着他那副明明窘得要命却强装严肃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少女没有拆穿这显而易见的笨拙掩饰,反而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小巧的鼻子微微皱了一下,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极小的缝隙,用带着气音的通用语认真地回答:
“嗯,一点点。”
“原因呢?”
“胡子。”
“胡子?”
这段简短的对话在亚人语中快速进行着。
“嗯,胡子,硬,扎人,恐惧。”
“你会说通用语?”
“一点,点,不熟练,自学。”
她切换回通用语,语速很慢,词汇也简单,带着明显的停顿和思考的痕迹,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拼凑着不太熟悉的积木。
“会写字吗?”
“名字,会写。但,会读一点点。”
糖豆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骄傲。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勾勒起来。
虽然动作生涩,但约瑟夫能辨认出,那正是“糖豆”这个名字在通用语中的拼写轮廓。
显然,这是她最早学会、也可能是唯一真正掌握的书写内容。
能听懂一些日常通用语,能勉强说几个简单的词句,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会读一点通用文字——这水平,在人类的标准里,基本等同于刚启蒙的幼童,离“普通水平”还差得远。
用句不那么好听但很实在的话说,四舍五入,确实算是个文盲姑娘。
“跟我说亚人语也行,我听得懂。话说,尼特跟你说起过我的事儿吗?”
约瑟夫一边用剃刀在皮革上熟练地荡着刀锋,发出“噌噌”的轻响,一边头也不抬地用流利的蝠人亚人语问道。
“尼特村长说,斯蒂尔先生是个好人。”
“哈,这跟什么都没说也没区别啊。不过的确是尼特那老登的作风。”
“村长先生的确......很特别。”
糖豆也被约瑟夫对尼特的称呼逗乐了,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选择了一个比较中性的“很特别”来形容尼特。
“以后和米诺斯人相处久了就知道了,这群脑袋长角五大三粗的家伙最喜欢的就是当红娘媒婆,到处牵红线,生怕身边的朋友有单身的。”
“糖豆之前在的村子附近没有米诺斯人吗?”
“没有。只有…我的族人,还有…一些…蜥蜴人的…小村子。”
“现在…会有了。因为…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米诺斯人的村子。”
男人顿了一下,加重语气,“尼特,就是那个村的村长。”
语气里带着一种“你懂了吧”的无奈。
剃刀刮下最后一片胡茬,那张被岁月温柔蚀刻的面容惊得少女攥紧衣摆——
——浓黑如墨的剑眉斜飞入鬓角,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下颌的线条清晰利落,如同刀削斧劈的悬崖峭壁,透出坚毅与冷峻。
糖豆看得有些呆了,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小小的嘴巴微微张开。
“像...像圣堂壁画里的圣光骑士。”
说完,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一股强烈的羞意瞬间涌上脸颊,耳朵尖再次变得通红。
她慌忙用展开的蝠翼像帘幕一样将自己整个上半身裹住,只露出一双带着懊恼和羞涩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句话收回来。
“咱可是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这种玩笑。”
然而,他刻意板起的严肃表情,却被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彻底出卖了
——他那握着剃刀柄的手指,正带着愉悦的轻快节奏轻轻叩击着冰凉的金属刀柄,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尼特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当然,对你也是一样。”
“可约瑟夫先生,看上去很年轻。”
糖豆细声细语的说道,蜷缩在木椅上,到现在还是有些放不开。
她还是灰绒球的时候,其实也是像现在这样,怯生生的缩在一起,把翅膀护在身前。
只是当时身上有很多绒毛,不容易引人注意而已。
“那也只是看上去年轻罢了,我可是打了大半辈子仗了。现在不过是领退休金的退役骑士,在林子里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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