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剑,站在原地。
脚下的土还在动,像有心跳。熔岩和冰霜混在一起,干裂的卦纹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全汇在我脚下这块地方。它不烫也不冷,踩上去有点软,像是活的。
左眼一直在转。
紫光不再是简单的亮,而是像漩涡一样,一圈圈地绕着中心打转。我抬手碰了下眼皮,指尖传来温热,不是疼,也不是痒,就是知道——它变了。
刚才那些星光落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龙魂安静了,不再乱冲,反而贴着我的骨头绕了一圈,然后沉下去,藏在胸口的位置。它现在像个老住户,不闹了,但也没走。
凌霜站在我旁边。
她没再说话,枪还插在地上,但她整个人松了下来。之前那种绷着肩、随时要动手的样子没了。她的手垂在身侧,风吹起她的袖子,她也没去拉。
我们就这样站着。
远处的巨兽退远了,吼声断断续续,不敢靠近这片地。它们知道这里有东西不一样了。
我也知道。
我不是刚才那个我了。
可还没完。
我盯着左眼里的星云,慢慢把注意力沉进去。刚才是被动接收星光,现在我想看看,它到底能看多远。
瞳孔一缩。
画面突然变了。
海底的方向,有一股气息往上涌。不是能量波动,也不是战斗痕迹,更像是……声音。听不见,但能感觉到,像有人在低语,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密。
紧接着,三条线冒了出来。
第一条直通北方,尽头是一片废墟。残破的旗子挂在柱子上,风一吹就晃。那地方我没去过,但心里清楚——那是龙族的老家。
第二条线往轮回池方向走,中途分了两个岔,分别连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穿白衣,一个披黑袍。她们背对着我,站得很近,像是在等什么人。
第三条最奇怪,直接扎进宇宙深处,终点是一扇门。我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觉得那扇门背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等我开门。
我还来不及细看,眼前一花。
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海底的红光里。
她穿着古老的战甲,头发散开,眉心有一道紫色的纹路,和凌霜的一模一样。她没动,只是看着这边,嘴唇微张。
“妹妹,该回家了。”
声音不高,却像直接钻进脑子里。
凌霜猛地往前跨了一步。
她不是冲出去,而是横着挡在我前面,枪拔出来了,指向那片海面。她的背挺得笔直,手稳,但我知道她在抖。
不是怕,是别的什么。
那女人又开口:“三千年了,你还记得出生时的火吗?记得母亲抱着你跳过星河吗?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凌霜没说话。
她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枪尖微微下压,像是要把这话钉死在半空。
我站在她身后,没动。
左眼还在转,三条线没消失,反而更清晰了。刚才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了未来,现在才明白——这不是选择,是提醒。
命运不会让我挑一条路走完。
它只是告诉我,这些都会发生。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检测到第七卷主线,是否开启?】
我没有回答。
不是犹豫,是根本不需要选。这种问题,就像问我呼吸要不要继续一样。我能停吗?我敢停吗?
洛昭烧成灰前写的那个字还在掌心,现在不烫了,但每次低头还能看见。它不是命令,也不是遗言,就是一个记号,标记我从哪开始变成现在的样子。
苏清雪最后一刻也没求我救她,她只是笑了,然后化成冰晶飘走。她们都没让我背负什么,可我就是走不了。
凌霜还在挡着我。
风从海面吹过来,带着咸味和铁锈的气息。她的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但她没回头。
“不是家。”她终于说了句,“早就没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但我听清了。
她说完这句话,肩膀塌了一点,但握枪的手更紧了。她没否认那个“妹妹”的称呼,也没承认。她只是守在这里,挡在我前面。
我往前走了一小步,站到她肩侧。
左眼盯着海底的红光。那张脸已经淡了,但那股呼唤还在,一波一波地推上来。不只是声音,还有记忆碎片——燃烧的城池、坠落的星辰、无数战士跪在祭坛前发誓效忠的画面。
这些都是真的。
可它们不属于我现在站的地方。
我抬起手,按在胸口。龙魂动了一下,像是回应。
“我还没走。”我说。
话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不是在回答谁,也不是表态。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不需要非得选一边。
我可以都去。
只要我还站着,只要这颗心还在跳,我就不会停下。
凌霜侧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也不是考验,倒像是……确认。
她收回枪,重新插进地面。这一次,枪没颤,稳稳立着,像根柱子。
风停了。
灰也不飞了。
整个战场静得能听见心跳。
就在这个时候,左眼猛地一震。
三条线同时亮了一下。
龙族废墟的旗子倒了,轮回池边的两个人影转过了头,宇宙尽头的那扇门,开了一条缝。
我没有眨眼。
我知道这是什么。
新阶段开始了。
系统的提示还在耳边回荡,我没点确定,也没取消。它不重要了。重要的不是开启什么主线,而是我已经站在了门槛上。
凌霜低声说:“他们会一直喊,直到你答应。”
我点头:“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着海面,红光已经沉下去了,但底下还在动。那不是结束,是等待。
“先去海底。”我说。
话音刚落,脚下的混沌土突然一沉。
不是震动,是吸。
像是大地张开了嘴,要把我们吞进去。我膝盖一弯,差点跪下,赶紧用剑撑住地面。凌霜也晃了一下,但她立刻站稳,枪尖再次抬起。
土层裂开一道缝,一股暖流从下面冒出来,顺着我的鞋底往上爬。那感觉不像危险,反而像在认主。
我低头看。
裂缝中浮现出一层纹路,和龙枪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它在动,在重组,在形成新的符号。
凌霜盯着那道缝,声音低了下来:“它要醒了。”
我松开剑柄,把手伸向那道裂缝。
掌心朝下,慢慢靠近。
暖流缠上手腕,皮肤开始发烫,但不是烧,是通。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找到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