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石地被劲气劈出细痕，莫九霄的手掌悬在小弟子头顶三寸，
淡紫毒雾正慢悠悠散着，那弟子却急得额角冒汗，收势时差点趔趄。
“师父，这毒跟闹脾气的猫似的，顺着经脉走一半就拐歪，根本不听话！”弟子苦着脸抱怨。
莫九霄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急什么？控毒得顺气，你越催它越犟，跟哄小孩似的懂不懂？”
话音刚落，护山大阵突然“咚”地闷响一声。不是敌袭的尖啸，倒像被人轻撞了下，转瞬就没了动静。
莫九霄的眉峰瞬间拧成结，指尖的毒雾“唰”地凝实：“去看看，是阵眼出问题，还是有客上门。”
两名巡逻弟子领命狂奔，没片刻就踉跄着回来，脸白得跟刚从冰窖捞出来，其中一个还摔了个趔趄：
“师、师兄！山门外有个女的，说要见您，自称璃月！”
“她怎么进来的？”莫九霄的声音顿了半拍，掌心的毒雾竟莫名晃了晃。
这阵法是他亲手布的，别说活人，连只苍蝇都得触发预警。
“不知道！”弟子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
“我们没看见她怎么靠近的，等发现时她都站阵外了，阵法没拦，连预警都没响一下！”
苏沉璧刚从丹房过来，兜里还揣着块炼废的丹坯，听见“璃月”俩字脚步猛地顿住：
“她怎么找来了？前几天你还说‘第二纹随缘而至’，这‘缘’倒会挑时候，带着阵仗来的？”
莫九霄的目光飘向演武场角落的老槐树，那是他从鬼窟回来后栽的，而鬼窟里跟他组队的神秘少女，正好也叫璃月。
当时她帮自己拿到催化石，分完战利品就各走各的，怎么看都不至于找上门。
“鬼窟时的队友。”莫九霄指尖动了动，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走，去山门看看。”
苏沉璧跟上，捏着丹坯的手指紧了紧，小声吐槽：
“这丹坯我炼废三次，本来想扔了，现在倒好，说不定还能当应急的玩意儿，总比面对来路不明的‘故人’强。”
山门外的空地上，月光正裹着璃月。她穿了件绣暗纹的素衣，袖口的符号歪歪扭扭，看着像随手画的。
听见脚步声，她转头看向莫九霄，眼神复杂得很才，有担忧，有急切，还有点莫九霄读不懂的确认感。
“莫九霄。”她先开了口，声音轻得像风，却能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鬼窟一别，没想到会在毒玄宗见。”
莫九霄站定，没急着问话，先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我这宗门的位置，连仙界都没几个人知道。”
璃月没答，反而抬手托出一盏残破的古灯，是黑木灯盏，裂着好几道缝，灯芯早没了，看着跟路边捡的废品没两样。
可古灯刚一出现，莫九霄掌心的轮回印雏形突然发烫，
连藏在储物法宝里的轮回之眼，都跟着轻轻震颤，跟古灯来了个“隔空呼应”。
“这灯……”莫九霄的瞳孔缩了缩，指尖的毒雾都忘了控制。
“你在找‘第二纹’的踪迹，对吧？”璃月指尖碰了碰灯壁的裂缝，“这盏灯能引你找到它。”
苏沉璧往前站了半步，语气带着警惕：
“天下没有白给的好处，这灯的‘附加套餐’是什么？总不能是影王的弟子组团来送人头吧？”
璃月的目光终于移到苏沉璧身上，点了点头：“沉璧啊，果然还是你心思缜密。”
她收回手，古灯瞬间消失，脸色沉了些，“麻烦已经在路上了，跟之前袭击毒师大会的人是一伙的，而且更狠。”
莫九霄指尖的毒雾又缠了上来：“又是影王的弟子？”
“是他的亲传弟子，从仙界逃下来的。”璃月的声音压得更低，
“他们专门追着轮回气息走，你身上的轮回印，早就成了他们的活靶子。”
“那影王到底图什么？盯着轮回印不放？”莫九霄皱紧眉，突然想起前几天修炼时，
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当时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根本是影王在试探。
璃月没直接答，反而从怀里摸出一块骨片，泛着淡白光，正是当初鬼窟四人组队所得，上面还留着他们联手刻的符文。
“你看这个。”她把骨片递过来，“当初在鬼窟，我没告诉你，这骨片里藏着影王的印记，那时候印记太弱，我没察觉。”
莫九霄接过骨片，指尖刚碰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就顺着指尖往上爬，跟轮回印的温热截然相反。
“我也是跟着这印记的轨迹找过来的。”璃月的语气更急了，“他们已经查到毒玄宗的方向，或许几天就会到！”
苏沉璧的脸色变了：“护山大阵能挡多久？”
“挡不住。”璃月摇头，“影王本尊擅长隐匿，还能直接穿阵，他们要的不是宗门，是莫九霄身上的轮回印。”
护山大阵突然又“咚”地响了一声，这次比刚才更重，连地面都跟着颤了颤。一名弟子慌慌张张跑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
“师兄！阵西边！有黑影在晃！抓不到，一靠近就没了！还带着股寒气，冻得人骨头疼！”
莫九霄猛地转头看向西边，那里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璃月的脸色彻底沉了：“他们提前来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莫九霄抬眼直视璃月，掌心的毒雾和轮回印同时躁动，“鬼窟时你救我，现在又来报信，你想要什么？”
璃月的眼神晃了晃，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欠你一条命。”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莫九霄愣住了。
他跟璃月在鬼窟只合作了半天，连生死关头都没遇到，怎么就扯上身家性命了？
璃月没解释，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要么跟我走，要么赶紧封住轮回印的气息，别让影王轻易感应到。”
“跟你走，能找到第二纹？”莫九霄的声音很稳，心里却有点发紧。是棋逢对手的紧张，还有点莫名的期待。
璃月点头：“古灯能引路，只是路上的影王弟子会更多，比毒师大会那次还难缠。”
“那就走。”莫九霄转头对苏沉璧说，“一起去。”
苏沉璧没犹豫，把兜里的废丹坯塞给他：
“这玩意儿虽废，却能挡一次阴寒攻击，影王的气息属阴，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总比你徒手扛强。”
莫九霄接过丹坯揣进怀里，再看璃月时，她已经转身，素色衣摆在风里飘着，朝着西边的暗雾走去：“走了。”
两人赶紧跟上，刚走两步，莫九霄掌心的轮回印突然亮了一下——像跟远处暗雾里的什么东西，牵了道看不见的线。
他抬头看向璃月的背影，又瞥了眼越来越浓的暗雾。
这个突然出现的故人，到底是带他找“缘法”的转机，还是把他推去“缘劫”的陷阱？
月光下，三人的身影渐渐融进风里，护山大阵的闷响还在继续，暗雾中的黑影，正一点点往这边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