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星轨的流转中悄然刻下痕迹。凌彻的鬓角染上了霜白，动作不再如当年那般迅猛，却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沉稳；苏念的尾鳍依旧泛着光泽，只是鳞片边缘添了些温润的柔光，眼角也晕开了细密的纹路。
三个孩子早已长大成人。星星继承了凌彻的衣钵，成了星际舰队的年轻舰长，每次返航都会带回各地的奇珍；月月像苏念一样拥有敏锐的感知力，成了星系里最出色的空间向导；最小的妹妹则守在他们身边，打理着那片被改造成深海花园的庭院，里面种满了苏念喜欢的珊瑚和荧光贝。
这天是凌彻的生辰，孩子们都回来了。星星带来了从荒芜星系寻来的古玉，据说能安神；月月则笑着递上一枚空间坐标芯片：“爸妈，这是我新找到的宜居星球，等你们有空，我带你们去看看，那里的海比暗星系还要蓝。”
妹妹早已在庭院里摆好了宴席，机器人保姆换了最新的型号，却依旧保留着当年照顾星星月月时的程序，端上来的深海瑶柱汤，还是苏念最熟悉的味道。
凌彻牵着苏念的手坐在庭院里，看着孩子们嬉闹，忽然笑了：“还记得当年在急救室，你撕了鳞片救我吗？那时候哪敢想，会有今天。”
苏念的尾鳍在微凉的海水中轻轻摆动，带起细碎的泡沫：“怎么不记得，你那时候脸色白得像纸，吓我一跳。”她转头看向他，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月光，“不过还好，你挺过来了。”
孩子们凑过来，缠着要听当年的故事。星星最爱听父亲击退虫族的片段，月月则总追问母亲是如何感知空间陷阱的，妹妹则抱着苏念的胳膊，好奇地问：“妈妈，你当年真的用精血救爸爸吗？人鱼精血不是很珍贵吗？”
苏念笑着点头，尾鳍轻轻扫过妹妹的手背：“因为他是你们的爸爸啊。对人鱼来说，最重要的从来不是精血，是想要守护的人。”
凌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温暖：“老头子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你。”
夕阳沉入海面，将海水染成一片金红。荧光贝开始亮起，在庭院里铺成一片温柔的光海。苏念靠在凌彻肩头，听着孩子们的笑声，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苍老，不过是让相爱的人有更多时间相守，让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都变成此刻唇边温润的笑意。
“阿彻，”她轻声说，“明天我们去暗星系看看吧，听说那里的荧光贝又开了。”
凌彻笑着点头，握紧了她的手：“好，听你的。”
月光升起时，庭院里的笑声还在继续，像一首唱了很久的歌，温柔地缠绕着岁月，永不落幕。
庭院里的珊瑚长得正盛，浅粉色的枝桠在微风里轻轻晃动，苏念握着银剪，正小心地剪掉枯败的末梢。她的尾鳍铺在温润的细沙上，鳞片反射着透过穹顶洒下的柔光，像缀了层细碎的星子。
忽然，尾鳍尖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不是平日里触碰硬物的钝痛，而是像有无数根冰针在同时扎进来，沿着鳞片的纹路往骨血里钻。苏念的手猛地一顿，银剪“咔嗒”一声掉在沙地上，她踉跄着扶住旁边的珊瑚礁，呼吸骤然乱了。
人鱼族的尾鳍向来与至亲的生命相连，这样尖锐的痛感……她猛地抬头，目光直直投向庭院角落的摇椅。
凌彻就躺在那里，午后的阳光给他镀上了层柔和的金边，银发在光下泛着霜色。他早上还笑着说“今天风好，适合晒晒太阳”，此刻却静静地闭着眼，胸口没有起伏，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垂着，指缝间还夹着那串被摩挲得莹润的虾壳手链。
“阿彻？”苏念的声音发颤，尾鳍在沙地上拖出一道浅痕，每走一步，那刺痛就加深一分，像有根线从尾鳍一直牵到心脏，正被人狠狠攥住。
她扑到摇椅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触到的皮肤是温的，却没有丝毫气流拂过。再去摸他的手腕，脉搏早已停了，那只曾无数次握紧她、护着她的手，此刻软得像没有骨头。
“你别吓我……”苏念的尾鳍剧烈地颤抖起来，鳞片因用力而竖起，蹭在沙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那里再也没有熟悉的心跳声，只有透过衣料传来的、渐渐散去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