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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有位天仙般的女子入住于此,引得众人争相围观,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二楼厢房内,秦梦瑶轻轻合上窗扉。
她身着一袭月白锦缎长裙,银丝滚边的裙摆与袖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双手从袖中露出时,仿佛精雕细琢的白玉,不见丝毫习剑者的痕迹,柔嫩得令人忍不住想触碰。
可当视线移至她的面容,所有妄念都会在惊鸿一瞥间化作自惭形秽。这般绝世风姿,合该隔雾看花,岂容凡俗弟子 ?
她便是这样的存在——美到令人照见自身渺小,美到教人不敢靠近。
此刻的秦梦瑶正蹙着眉尖。
师命难违,她终究踏入了这座皇城。
可京城的喧嚣远超预期。街巷间人头攒动,近来似乎因着什么大事,四方来客更显拥挤。她素来偏爱慈航静斋的清幽,这般市井嘈杂着实令她不适。
忽而想起那桩引得江湖沸腾的盛事——西门吹雪与白云城主约战在即。这倒勾起了她几分兴致,毕竟那二人皆是当世剑道巅峰。
或许这是入京后唯一值得期待的事了。
还有那个被百姓挂在嘴边的名字:叶行。传闻这位十八岁的剑道奇才,竟能与铁胆神侯平分秋色。假以时日,或可成为她的对手?
秦梦瑶轻轻叹息。
她忽然有些羡慕西门吹雪与叶孤城。至少他们能互为镜鉴,而自己却寻不到堪匹敌的剑锋。
师父放心让她入世,自然是对她的剑有信心。可这般独居高处的寂寞,终究少了些滋味……
窗外骤然爆发的喧哗打断了思绪。
人群的呼喊隐约传来:
叶孤城进城了!
正在城北!今夜怕是要与西门吹雪决战!
她起身走向窗边,推开窗户,望着街上逐渐散去的人群。
就是今晚吗?
低语间,她的视线停留在桌案上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
片刻后,她戴上面纱,执剑离去。
......
对叶行来说,这天与往日并无二致。
他依旧在天下第一庄内闭门不出,潜心修习内功剑术。
闲暇时与薛冰说笑几句,增进情谊。
他察觉到薛冰似乎存心要惹上官海棠不快。
每当上官海棠出现,这丫头就会刻意与他表现得格外亲密。
就像方才,他正在沐浴。
上官海棠前来寻他,薛冰见状立刻闯进屋内为他擦背。
最可笑的是,这丫头明明羞得满脸通红,却偏要装作若无其事。
上官海棠也看穿了她的把戏,并未多言。
只说有要事相商,让叶行随后去找她。
当叶行问起缘由,薛冰的回答直截了当:
我就是看不惯上官海棠,能让她不痛快,我就痛快。
叶行打趣道:你若侍寝,她会更不痛快。
薛冰的脸顿时红得像天边晚霞,羞恼地丢下一句:
做梦!
说完便落荒而逃。
叶行穿戴整齐后,前去寻上官海棠。
何事?他开门见山。
上官海棠正色道:叶孤城已进城了。
今日初几?
不是初几,已是十五。
叶行会意一笑:那就是今晚了。
......
夜幕降临。
京城各处都有数十人组成的巡逻卫队来回巡视。
六扇门、护龙山庄和东厂西厂派出了所有密探。
他们必须确保今晚的皇宫万无一失。
这是曹正淳死后、朱无视逃亡后的首次重要行动。
表现优异,皇帝会龙心大悦。
若出差错,恐怕连皇位都要易主。
虽然预料到今夜会棘手,但实际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
通往**的路上挤满了人。
连两侧屋顶都有人影飞掠而过。
不知情者还以为京城在举办轻功大会!
再困难的任务也要完成。
他们分散在皇宫四周,监视着这群江湖人士。
**外。
数千禁军手持火把,如长龙般列阵于宫墙前。
人群很快涌到这里。
禁军统领骑在马上高喊:此乃禁宫重地,再进一步以谋反论处!
江湖众人停下脚步,面露不满。
站在宫外怎能看清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决战?
但无人敢硬闯皇宫,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人群中。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挤到前面。
待会你们也要阻拦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吗?司空摘星高声质问。
这番话引来众人附和。
禁军统领厉声道:我等誓死护卫圣驾,纵是神仙下凡也休想轻易通过!
众人见他如此固执,倒要看看他如何挡住两位绝世剑客。
不远处,鬼王府众人也抵达宫门。
虚若无难得带着虚夜月同行,身后跟着鬼王府四家将和四小鬼。
望着宫门前人山人海的景象,虚若无不禁发出感叹。
“大内何时这般喧闹?”
虚夜月踮脚张望,只觉人声鼎沸才有趣。
上回随父亲进宫时冷冷清清,她实在想不通宫里人如何耐得住这般寂寥。
“爹,叶孤城当真会在今夜决战?”她拽着虚若无的袖子,生怕白跑一趟。
虚若无捋须颔首:“西门吹雪亲口所言,岂能有假?不过依为父看,他们能进皇城,这乌泱泱的百姓可未必——若都涌进宫去,非出大乱子不可。”
虚夜月眼珠一转:“您可是异姓王,总该进得去吧?”
虚若无朗声大笑:“这是自然,爹怎会让我儿败兴而归?”
......
月色浸染宫墙,一道素白身影弟子 暗处,面纱随风轻扬。
虽衣裙如雪,却因远离人群,竟无人察觉。
她漫不经心扫过喧嚷人群,眸光最终落向重重宫阙。
眼底倦意渐浓时,忽见夜空掠过惊鸿。
那人踏风而行,禁军统领尚未来得及呵斥,白衣剑客已消失在飞檐之间。
“西门吹雪!”
“他竟真闯进宫了!”
“紫禁之巅的对决,难道真要关起门来打?”
* 动如潮水漫开,人群推搡着向前涌去。
谁都不曾发现,那道素影早已消失在宫墙阴影中。
就在双方人马于宫墙外争执不下时,一道身影倏然而至。
他的身形,比风更轻盈。
气质,却比月色更冷冽。
周身剑气凛然,令人无法忽视。
众人怔怔望着那道身影,看着他翩然而来,看着他越过巍峨宫墙,看着他踏入深宫。
那是叶孤城。
他的出现,瞬间点燃了人群。
此刻即便天子亲临,他们也敢不顾一切冲上前去。
禁军统领回过神,心中暗骂。
暗忖东西两厂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真要指望禁军拦住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
忽然,一声清喝传来,声音蕴含内力,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肃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宫门缓缓开启,四道身影立于其中。
居中者乃天下第一庄的上官海棠,两侧分立其余三位密探。
她手中捧着一道圣旨。
“陛下有旨,今夜特许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于紫禁之巅比试,各路江湖人士亦可入宫观战,但仅限太和殿附近。若有心怀不轨者擅闯他处,禁军格杀勿论!”
听闻圣旨,禁军统领与部下齐声高呼。
“陛下圣明!”
这一声,确是发自肺腑。
……
养心殿内。
禁军主力皆在太和殿镇守。
一众高手亦聚集彼处。
致使天子所在之地,守卫竟显单薄。
殿中仅有雨化田及数名宦官侍奉。
天子批阅奏折,漫不经心道:“你是否也觉得,朕不该放那些人入宫?”
雨化田即刻躬身:“臣不敢。”
朱厚照听罢展颜一笑,搁下手中奏章:太和殿乃皇城中枢,百官朝议之所,与黎民百姓息息相关之地,若不许万民入内,确是不妥。朕便将太和殿暂借一夜,今夜此地当归于天下苍生。
雨化田立即躬身行礼,语气恭敬:陛下圣明,心怀天下,有此仁君,实乃苍生之福!
朱厚照瞥见他这般模样,轻轻摇头。
终究是年轻了些,不及曹正淳老练。
为臣者恭敬本是应当。
只是有时,朱厚照倒想听听真心话。
平日自不会与臣子多言。
今夜却实在无趣,天子之尊又不好亲往太和殿凑热闹。
遂又问道:依你之见,今夜比试二人孰胜?听闻京城为此设下弟子 ,投注者甚众。你可曾下注?
雨化田正欲答话,殿外忽传来一声厉喝:
胜负未可知,但你必死无疑!
只见朱无视携南王世子立于殿门。
雨化田身形一闪,已护在皇帝身前。
朱厚照望向突然现身的朱无视,面色骤变。
皇叔啊皇叔,朕已将宫中上下清洗一遍,不想仍有你的党羽潜伏!
朱无视今夜入宫本在意料之中。
然其直抵养心殿,显是宫中有人通风报信。
朱无视闻言轻笑:
朱厚照,你德不配位,宠信阉宦,祸乱朝纲。**在天之灵,岂容你肆意妄为?我大明江山,祖宗基业,断不可再任你败坏!朱无视义正辞严道。
朱厚照听罢亦笑:
如此说来,皇叔觊觎龙椅久矣。可惜当年父皇宁传位于十五岁的朕,也不愿交予皇叔。
朱无视面色一沉。
旋即恢复从容,冷笑连连。
“这皇位本就该属于我,**也曾言明,若你无德,我可代天行诛,故而赐我尚方宝剑,上诛昏君,下斩佞臣。”
“今日**既写下退位诏书,念在叔侄情分,姑且留你全尸。”
话音未落,朱厚照骤然放声大笑。
他目光掠过朱无视身侧执剑的南王世子,讥诮道:“龙椅仅此一张,莫非皇叔欲与人共坐?”
南王世子迎上他的视线,笑意盈盈:“此事不劳陛下费心。”
朱厚照神色微滞。
转瞬便知这离间之计未能见效。
朱无视寒声道:“即刻拟诏退位。”
朱厚照纹丝未动,反而不紧不慢道:
“皇叔总道天香豆蔻乃稀世奇药,用一颗便少一颗。可知为何世间偏偏留存三颗?”
.....................
(,!!!)
朱无视心头陡然一紧。
天香豆蔻牵系素心性命。
他惊疑不定——这小皇帝如何知晓此等秘辛?
电光火石间,他猛然醒悟。
必是叶行泄密。
此子当真可恨!
难怪今夜宫中不见其踪影。
朱无视强压追问之念。他深知,一旦开口,便在这黄口小儿面前落了下风。
然事关素心生死......
终是沉声喝道:“究竟为何?”
朱厚照露出得逞笑意。
却未作答。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