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发出的公开核查邀请和共享的技术分析报告,如同在暗流汹涌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在Nbo和EA内部引发了激烈的争论和更深层次的权衡。
维蒂希女士对叶辰的坦率感到些许意外,但长期的职业习惯让她无法轻易打消疑虑。“这或许正是他们高明的地方,用看似坦荡的姿态来掩盖更深层的秘密。”她在内部会议上对核心幕僚说道,“那个观测站,也许本身没有问题,但这可能恰恰说明他们有问题的地方隐藏得更深。这次邀请,未尝不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表演。”
索恩将军则相对冷静一些。卡特事件后,他对内部叛徒的痛恨达到了顶点,但也因此对“龙渊”那份精准指向卡特的分析报告心存一丝感激。他倾向于认为,这是“净世”的离间计,但他也需要绝对的证据来说服内部那些充满警惕的声音。
“叶辰敢发出这样的邀请,至少说明那个观测站本身是经得起查的。”索恩将军对他的安全顾问说道,“但这并不能完全洗清所有的嫌疑。或许,‘龙渊’内部确实存在与我们未知的势力接触的可能,只是并非通过这个显而易见的渠道。”
最终,Nbo和EA都同意派出联合技术核查小组,但态度极为谨慎。EA派出的是一位以挑剔和多疑着称的老牌信号分析专家,带着EA最先进的信号溯源和数据分析设备。Nbo则派遣了一位资深的反情报官员和一名技术专家,他们的任务不仅是核查观测站,更带有评估“龙渊”整体安全姿态的意味。
核查在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展开。“龙渊”方面由苏雨晴亲自陪同,全程开放权限。核查小组检查了观测站的所有服务器日志、通讯记录、设备清单,甚至对周边环境进行了地毯式的电磁信号扫描。他们调取了那个被指控时间点前后所有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分析。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十多个小时。EA的专家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反复核对数据,试图找出哪怕最微小的矛盾之处。Nbo的反情报官员则仔细观察着站内工作人员的反应和操作流程,寻找任何可能的心虚或掩饰的迹象。
然而,结果让核查小组有些失望,也让远在各自总部的维蒂希和索恩心情复杂。“龙渊”提供的日志与核查小组独立检测的结果完全吻合,没有任何未经授权的通讯记录,也没有发现任何与“净世”相关的信号特征。那个被卫星图片模糊捕捉到的“加密信号发射器特征”,经过现场高精度设备的反复勘测,最终被确认为是一种罕见的大气电离现象与观测站本身某个合法科研设备谐波共同作用下产生的误判。
现场核查,未能发现任何支持“证据”的实质内容。
与此同时,“伏羲”对那份伪造通讯记录的深度分析也取得了关键突破。“伏羲”通过比对数万亿个数据样本,终于在那段伪造记录的加密协议底层,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不属于“龙渊”任何已知编码习惯的数学标记。这个标记的算法风格,与之前从被摧毁的“净世”节点缴获数据中某种未完全解构的残留代码片段,高度相似。
“烛龙”指挥部立刻将这一发现,连同详细的算法对比分析报告,再次同步给了Nbo和EA。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所谓“龙渊”与“净世”勾结的证据,是精心伪造的。其技术之高,几乎以假乱真,若非“伏羲”拥有超越时代的分析能力,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如此决定性的破绽。
然而,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修复起来远比破坏要难。尽管现场核查和技术分析都倾向于证明“龙渊”的清白,但Nbo和EA内部,尤其是EA的维蒂希女士,依然没有完全释疑。
“就算这次是伪造的,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谁能保证‘龙渊’在其他我们不知道的领域是绝对干净的?”维蒂希在内部通讯中表达着她的担忧,“他们的技术太神秘,这本身就是一种不确定性。我们与他们的合作,就像在薄冰上行走。”
索恩将军的态度则更倾向于务实:“至少这次,我们证明了‘净世’在处心积虑地离间我们。如果我们就此与‘龙渊’割裂,正中‘神谕’下怀。在找到更可靠的盟友或者拥有独立对抗‘净世’的能力之前,维持与‘龙渊’的合作是必要的,但我们必须更加小心,设置更多的安全阀。”
于是,同盟关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信任旋涡”——合作在名义上得以维持,新成立的“联合协调中心”也终于开始缓慢运转,但效率大不如前。任何来自“龙渊”的情报和建议,都会在Nbo和EA内部经历更漫长、更严苛的验证流程。联合行动的计划几乎被无限期搁置。
叶辰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知道,自证清白只是第一步,要真正挽回信任,还需要时间和契机,甚至可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净世”的离间计,虽然在事实层面被挫败,但在心理层面,它成功地给同盟套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极大地延缓了反“净世”的步伐。而“神谕”的下一次攻击,或许就在这信任的迷雾背后,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