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周天星斗界仙篆”大阵得混沌雷意融入,焕然一新,无形中为道宗增添了几分底气。然而,清虚宗主与一众高层深知,防御固不可少,但若不能洞悉敌之根本,终是落了下乘。那源自异界、被称为“外魔”的侵蚀之力,其本质为何?运作机理如何?唯有知己知彼,方能寻得彻底化解乃至反制之道。
此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对混沌之道、净化之力均有独到领悟,且亲身与异力交锋过的玄玑肩上。太虚殿内,清虚宗主亲自下达谕令:于空制环境下,引导外魔气息,进行净化实验,务求解析其本源奥秘。
实验地点选在了阵枢殿深处,一处由闲云真人亲自布置的“九曜封灵阵”内。此阵以九件上古传承的灵宝为基,引动周天星辰之力,形成绝对隔绝的内外屏障,既可防止实验过程中外魔气息外泄,亦可借助星辰镇封之力,压制其活性。
玄玑与闲云真人、玄枢长老,以及巡天殿派来的两位精通能量溯源与禁制之术的尊者,共同组成了此次实验的核心小组。阵中,悬浮着一枚被层层星光锁链禁锢的漆黑晶体,这正是玄玑小队从霜寂之源带回的、蕴含精纯外魔气息的样本——“寂灭魔晶”。晶体表面幽光流转,散发着令人心神凝滞、道韵晦涩的诡异波动。
“开始吧,玄玑师侄。”闲云真人神色凝重,手中拂尘轻挥,加固着四周的星辰锁链,“务必循序渐进,若有异动,即刻停止。”
玄玑点头,屏息凝神,并未立刻动用蛮力或直接引动混沌雷火。他回想起《道德经》中“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的智慧,以及自身混沌星河雷霆道包容、演化的特性。他决定采取一种更温和、更具“对话”性质的试探。
他盘膝坐下,指尖并未凝聚强光,反而逸散出极其微弱的混沌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一颗石子,轻柔地“触碰”那寂灭魔晶外围的侵蚀力场。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玄玑心中默念,他的混沌气息,并非代表“善”或“美”,而是模拟那种“无善无恶”、“有无相生”的初始状态。他要先理解这种“恶”与“不善”的存在基础。
起初,魔晶毫无反应,那寂灭之力如同万年寒冰,冷漠地拒绝着一切外来的“存在”。但玄玑极富耐心,他以自身道境模拟混沌未开之象,不包含任何具体的“生”之法则,反而更接近一种纯粹的“可能性”。
渐渐地,或许是这“无属性”的混沌气息未被魔晶的排斥机制识别为威胁,又或许是其中蕴含的“无”之特质,与魔晶追求的“终极虚无”产生了某种微妙共鸣,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寒刺骨的魔气,如同试探的触手,缓缓从晶体内探出,与玄玑的混沌气息接触。
刹那间,玄玑心神巨震!那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一种直抵道心的“概念侵蚀”!一股“万物终归虚无”、“存在即是虚妄”的意念,伴随着能冻结法力、瓦解神识的冰寒能量,顺着那丝联系汹涌而来,试图同化他的意志,湮灭他的道基。
“玄玑!”闲云真人低喝,手中拂尘星光大盛,准备强行切断联系。
“无妨!”玄玑低吼一声,眉心混沌星痕骤然亮起。他并未强行驱逐或对抗这股侵蚀,而是运转混沌星河雷霆大道,将这股蕴含着“终结”概念的异力,强行纳入自身的循环体系之中。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他心中道境流转,将这股外魔之力视作“万物”之一,尝试以混沌的“包容”性去承载它,以星河的“演化”力去分析它。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他的道基轰鸣,神识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那“虚无”的意念疯狂冲击着他的存在认知。但他坚守本心,混沌星河道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磨盘,艰难地研磨、解析着这股异力。
在这个过程中,他敏锐地捕捉到,这股看似纯粹“死寂”的力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存在着一种极其隐晦、却规律性的“波动”!这种波动并非能量的强弱起伏,更像是一种根植于其存在本质的“频率”或“道纹”,是它区别于此界一切能量、法则的根本标识!
“找到了!”玄玑强忍不适,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这种“频率”的感知与记录中。他发现,这种频率并非恒定,而是会随着外界环境(如阵法压力、试探能量的性质)发生极其细微但遵循某种固定模式的变化。
“闲云师叔,玄枢长老,请逐步增强封灵阵压力,三成、五成、七成……记录魔晶能量频率变化!”玄玑立刻传音。
闲云真人与玄枢长老虽不明所以,但出于信任,立刻照做。随着星辰镇封之力逐步加强,那魔晶的抵抗愈发激烈,其内部那股独特的频率波动也随之加速、变得更具攻击性,但始终遵循着某种内在的“韵律”。
同时,玄玑也开始尝试注入不同性质的能量进行试探——一丝微弱的生机、一道锐利的金气、一缕柔和的水韵……每一次接触,外魔气息都会做出相应的“反应”,其频率变化如同一种独特的“语言”,在表达着排斥、侵蚀、同化等不同意图。
巡天殿的两位尊者则全力催动溯源法镜与测灵罗盘,将玄玑感知到和外界观测到的所有频率数据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进行交叉比对与推演。
实验持续了整整七日。七日间,玄玑数次濒临心神失守的边缘,皆凭借坚定的道心与混沌星河雷霆大道的包容特性硬生生扛了过来。他对这种外魔能量的理解也越来越深。
第七日黄昏,当玄玑再次将一缕蕴含《雷煌经》至阳破邪意境的雷息(极其微弱,以免刺激过甚)靠近时,那魔晶的频率骤然变得尖锐、混乱,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排斥”与“恐惧”!
就是现在!
玄玑福至心灵,猛然收回了所有试探的能量,闭目凝神,将七日来记录下的所有外魔能量频率数据,在识海中疯狂推演、归纳、提炼!
“反者,道之动……”他喃喃自语,“既然此魔气有其独特频率,如同道之波动。那么,若能模拟其频,是否可引其共鸣?若能逆反其频,是否可……干扰其存,乃至追溯其源?”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疲惫尽去,唯有星辰般璀璨的光芒:“我明白了!此异力并非无迹可寻!它有其独特的‘道纹频率’!我们可以据此,研创一种反向探测法门!”
他看向闲云真人与巡天殿尊者,快速解释道:“无需直接接触魔气,只需在特定区域,以神念或阵法,模拟、发射与其本源频率相逆或产生强烈干扰的‘探测波纹’!一旦有同源异力存在于探测范围内,必会产生共鸣或剧烈反应!此法不仅能预警,更能大致定位隐匿的侵蚀源头!”
闲云真人闻言,抚掌大笑,眼中尽是兴奋:“妙!妙啊!玄玑师侄,你此举无异于为我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若能成,巡天监察之效,将提升何止十倍!”
玄枢长老亦是满脸震撼:“由内而外,解析其道,反制其根……此等思路,闻所未闻!玄玑师侄之道悟,已不拘一格矣!”
两位巡天殿尊者更是激动不已,若能掌握此法,他们巡天殿便是找到了应对此次大劫的关键钥匙之一!
接下来的工作重心,便转向了如何将玄玑发现的频率规律,转化为实际可用的探测法门与阵法。这需要阵枢殿与巡天殿的紧密合作,不断试验、调整、优化。
而玄玑,在完成了最关键的“发现”之后,并未停歇。他深知,探测只是第一步。如何更有效、更彻底地净化已被侵蚀的存在,乃至从根本上“化解”这种异力,仍是横亘在前方的巨大挑战。他的道争实验,才刚刚开始。但这第一步的成功,无疑为阴霾笼罩的护世盟,注入了一缕充满希望的光芒。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