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青萝的声音苍老而悠远,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在这棵巨大的青苍古树下回荡。她的话语,让原本有些喧闹的木灵族人们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三位不速之客,尤其是身负星辰之瞳的苏蝉身上。
顾玄心中微凛,这老妪的气息深沉如海,虽然看似老迈,但给他的感觉,竟比之前那天命阁的金丹巅峰修士还要难以揣测!这木灵族,果然不简单。
他上前一步,将苏蝉微微护在身后,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散修玄青,与同伴杨振、苏蝉,遭仇家追杀,误入贵地,若有冒犯,还望祭司见谅。”他依旧使用了化名。
青萝祭司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顾玄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那双重瞳和隐隐透出龙威的右臂上停留片刻,缓缓道:“重瞳者,龙息缠身……年轻人,你的来历,恐怕比这女娃的星辰之瞳更为不凡。”
她并未深究,转而看向苏蝉,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孩子,不必害怕。你这双眼睛,是‘星瞳’,乃上古星辰眷顾者之象征。我木灵一族,世代守护于此,其中一个使命,便是等待星瞳的再次降临。”
“等待……我?”苏蝉有些茫然地指着自己,她刚刚觉醒,对自身的变化尚且懵懂。
“不错。”青萝祭司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追忆,“古老的预言记载,当星辰的光芒在雨林深处再次点亮,持有星瞳的使者将指引我族,化解即将降临的灾厄。这片‘瘴疠雨林’,并非天生如此,它的核心,封印着一处上古战场逸散的‘污秽之源’,正是它催生了这无尽的毒瘴,也让我族的生存之地日益萎缩。唯有纯净的星辰之力,方能净化源头,驱散阴霾。”
她的话语,揭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这片令人闻之色变的绝地,竟然隐藏着上古战场的污秽源头!而木灵族,竟是此地的守护者!
顾玄恍然,难怪那五彩瘴气能被他的重瞳吞噬炼化,其中蕴含的那丝古老能量,恐怕就与那“污秽之源”同出一脉,只是被岁月和雨林生态稀释、转化了。
“祭司婆婆,您是说……我的眼睛,可以净化那个源头?”苏蝉似乎明白了什么,但眼中依旧带着不确定和一丝畏惧。她才刚刚筑基中期,如何能承担如此重任?
“并非要你独自面对。”青萝祭司看出了她的担忧,“星瞳是钥匙,是引路人。真正的净化,需要借助我族世代守护的‘星辰祭坛’之力。但祭坛沉寂已久,需要星瞳的力量将其重新唤醒。”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顾玄和杨振:“三位远来是客,又身负使命,若不嫌弃,可在我族稍作休整。这位玄青小友伤势不轻,我族虽无灵丹妙药,但‘生命之泉’的泉水,对恢复伤势颇有奇效。待你伤势稍复,星瞳使者也熟悉了自身力量,我们再商议净化之事,如何?”
她的提议合情合理,既给予了帮助,也明确了需要他们付出的代价——协助净化污秽之源。
顾玄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多谢祭司,那便叨扰了。”眼下他们确实需要安全的落脚点和时间恢复,与木灵族合作,互利互惠。而且,他对那“星辰祭坛”和“污秽之源”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许其中也隐藏着与天命阁或者龙族相关的线索。
见顾玄答应,青萝祭司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对身旁那名带路少女吩咐道:“阿瑶,带三位客人去‘听风阁’休息,取些生命泉水来。”
“是,婆婆!”名叫阿瑶的少女好奇地看了顾玄一眼,尤其是那双重瞳,然后对顾玄三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所谓的“听风阁”,其实是古树高处一个颇为宽敞、开凿精致的树洞,里面布置着藤床、木桌,甚至还有几个散发着清香的蒲团,虽然简朴,却干净整洁,别有一番自然意趣。
阿瑶取来一个由巨大叶片卷成的容器,里面盛满了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翠绿色泉水,正是“生命之泉”。顾玄能感觉到,这泉水中蕴含的生机之力极为精纯,对他修复受损的精血和经脉大有裨益。
“谢谢。”顾玄接过泉水,真诚道谢。
阿瑶摆了摆手,目光又落在苏蝉的星辰之瞳上,好奇地问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像晚上的星星一样。婆婆说你是预言里的使者,是真的吗?”
苏蝉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阿瑶却显得很兴奋:“一定是!婆婆从不会看错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祭坛看看!那里平时都不让我们靠近的!”她叽叽喳喳,充满了少女的活泼,与之前林中那犀利警觉的射手判若两人。
送走阿瑶后,顾玄立刻服下生命泉水,配合重瞳对瘴气的吞噬,开始全力疗伤。翠绿色的生命能量流淌过受损的经脉,带来清凉舒爽的感觉,与重瞳炼化出的那丝古老能量相辅相成,修复速度极快。
杨振也借助此地的宁静环境,抓紧时间恢复灵力。苏蝉则在一旁,按照青萝祭司之前传授的一些粗浅法门,尝试着控制和熟悉自己那双新生的星辰之瞳。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树洞外,木灵族人的生活宁静而有序,他们似乎完全适应了这片瘴疠雨林,与各种毒虫猛兽和谐共处,展现出一种独特的生存智慧。
三日后,顾玄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损耗的精血也补充了大半,实力基本回到了巅峰状态,甚至因为炼化了大量瘴气中的古老能量和生命泉水,修为隐隐有所精进。苏蝉对星辰之瞳的掌控也熟练了许多,虽然还不能发挥其真正威力,但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失控引来麻烦。
这一日,青萝祭司再次出现。
她看着气息已然恢复强盛的顾玄,以及眼中星辉流转趋于稳定的苏蝉,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三位已准备妥当。时机已到,老身这便带你们前往‘星辰祭坛’。”
在青萝祭司和阿瑶的带领下,三人沿着古树内部盘旋而上的通道,向着树冠顶部前行。这青苍古树内部别有洞天,通道四通八达,连接着无数树洞居所,仿佛一座巨大的立体城市。
越往上,周围的能量波动越发奇异,那股弥漫雨林的瘴气逐渐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净的星辰之力,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终于,他们抵达了树冠的最顶端。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茂密枝叶,而是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平台,平台由无数粗壮的枝干天然交织而成,中心区域,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某种白色玉石构筑而成的圆形祭坛!
祭坛不大,直径约三丈,通体晶莹,表面刻满了与星辰玉尺上类似的复杂星图。祭坛周围,竖立着九根略矮的石柱,石柱顶端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晶石。整座祭坛散发着古老而苍凉的气息,与下方的青苍古树仿佛融为一体。
而在祭坛的正上方,透过稀疏的树冠缝隙,可以看到外界灰蒙蒙的天空。但此刻,或许是巧合,或许是祭坛本身的影响,那一小片天空格外澄澈,甚至能看到几颗若隐若现的星辰,洒下微弱的星辉,落在祭坛之上。
“这里就是星辰祭坛。”青萝祭司语气肃穆,“它借助青苍古树沟通地脉,引动周天星辰之力,是净化污秽的关键。但如今,祭坛核心的‘星核’能量即将耗尽,与星辰的联系也变得极其微弱。”
她指向祭坛中心,那里有一个凹槽,凹槽内躺着一块拳头大小、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晶石,那便是星核。
“苏蝉孩子,”青萝祭司看向苏蝉,“需要你以星瞳为引,将自身星辰之力注入星核,将其暂时激活,重新建立与星辰的联系。这个过程可能会消耗很大,甚至有反噬的风险,你准备好了吗?”
苏蝉看着那座古老的祭坛,又看了看顾玄和杨振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祭司婆婆。”
她迈步走上祭坛,来到星核之前,盘膝坐下。她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那双湛蓝色的星瞳已然光芒大盛!她双手虚按在星核之上,努力调动着体内那股新生的星辰之力,将其缓缓注入那布满裂纹的晶石之中。
起初,星核毫无反应。苏蝉额头渗出汗水,脸色微微发白,她的修为毕竟尚浅,星辰之力也远未壮大。
但渐渐地,随着她坚持不懈地输出,那黯淡的星核表面,一丝微弱的蓝光亮了起来!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悄然唤醒!
“嗡……”
祭坛轻轻震动,表面刻画的星图逐一亮起微光!那九根石柱顶端的晶石,也开始闪烁起来!祭坛上方的天空,那几颗星辰似乎变得更加明亮,投下的星辉也浓郁了一丝!
有效!祭坛正在被唤醒!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嗤!”
一道凌厉无匹的黑色刀芒,毫无征兆地从下方的密林中暴起,带着撕裂一切的死亡气息,目标并非祭坛上的苏蝉,而是——站在祭坛边缘的顾玄!
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彻树冠:
“找到你们了!这次,看你们往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