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子那句“疯子”的评价,带着一种罕见的凝重,让陆远心中凛然。
他没有催促,依言端起那杯“百草回元茶”,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汤入腹,顿时化作一股精纯平和的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胸口的剧痛肉眼可见地缓解,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生机勃勃的力量,连带着枯竭的识海也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刺痛感大为减轻。
这茶,绝非凡品!
“多谢前辈。”陆远放下茶杯,感觉状态好了不少,这才看向玉衡子,等待下文。
玉衡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目光落在袅袅茶烟上,缓缓道:
“界域探索会,一个极其隐秘且危险的组织。他们不修传统道法,不信鬼神,只痴迷于一件事——探索并撕裂世界之间的壁垒,寻找所谓的新界域与本源力量。”
他抬起眼,看向陆远:
“你看到的那个不稳定通道,就是他们的手笔。利用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技术,强行撬动空间薄弱之处。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引来的可能不是资源,而是足以毁灭一城乃至一地的恐怖存在。你见到的那只爪子,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陆远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资源,知识,力量……或者,仅仅是为了满足他们那疯狂的探索欲。”玉衡子语气低沉,“观星阁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每一次都损失惨重。他们行事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掌握着一些诡异难防的科技与能量运用方式,极难对付。”
他顿了顿,看向陆远怀中的窥天镜,目光变得深邃:
“你方才说,你的镜子在那种混乱空间能量冲击下,产生了异变?”
陆远连忙将窥天镜取出,置于茶海上。镜身温热,混沌光晕内敛流转,透着一种沉静而古老的气息。
玉衡子没有用手去碰,只是凝神观察了片刻,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异:
“混沌本源更加活跃,灵性沉凝……竟真的像是被那空间乱流洗练过一般?这……闻所未闻。”
他沉吟道:
“昆仑镜碎片,本就蕴含部分时空法则。莫非是那混乱的空间本源能量,意外刺激并纯化了它这部分特性?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此次冒险,于你而言,竟似一场机缘?”
连玉衡子这等人物都感到惊讶,陆远心中更是波澜起伏。
他回想起镜灵深处那被唤醒的古老意志与苏婉真灵达成的微妙平衡,隐隐觉得,这变化恐怕没那么简单。
“前辈,那界域探索会在江城的行动……”
“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打开一个通道那么简单。”玉衡子打断他,神色无比严肃,“江城地脉特殊,历史上多有空间异动记载。锁龙潭是一处,那废弃工厂恐怕是另一处。他们选择在那里动手,必有深意。此事关乎重大,我已上报总阁,不日将有专使前来处理。”
他看向陆远,语气带着告诫:
“你此次能侥幸脱身,已是万幸。接下来,关于‘界域探索会’和城西之事,你切勿再插手,交由阁中处理。你的当务之急,是稳住自身伤势,并弄清楚你这面镜子究竟发生了何种变化。”
陆远点了点头。他知道玉衡子说的是对的,以他现在的状态,再去探查无异于送死。
“至于玄阴宗……”玉衡子眼中寒光一闪,“他们与界域探索会并非一路,但此时在江城出现,恐怕也嗅到了什么。你身怀此镜,仍是他们的目标。在专使抵达、肃清江城之前,你最好隐于暗处,暂避锋芒。”
他取出一枚样式普通的白玉佩,递给陆远:
“这是隐灵佩,贴身佩戴,可进一步助你隐匿气息,只要不是化神级人物刻意搜查,应当无虞。”
“多谢前辈。”陆远接过玉佩,入手温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敛息之力。
“便在此处静室疗伤吧,此地绝对安全。”玉衡子站起身,“我需要立刻去安排一些事宜。你好生休息,有任何异状,随时通过静室内的阵法联系我。”
说完,玉衡子便匆匆离去,显然城西之事让他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静室内,茶香依旧。
陆远握着温热的隐灵佩,又看了看茶海上那面仿佛沉睡着的窥天镜。
界域探索会,玄阴宗,观星阁……多方势力汇聚江城,目标似乎都隐隐指向了空间与未知。
而他的窥天镜,竟在这场风暴中,意外地开始了未知的蜕变。
他轻轻抚摸着镜面,感受着那内敛的混沌光晕。
“苏姑娘,这次的变故,对你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无人应答,唯有镜身传来安稳的温热。
他闭上双眼,开始引导体内残余的茶效与药力,继续修复着伤势。
风暴将至,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并弄清楚身边最大的变数——这面正在悄然改变的窥天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