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当主持人以一种略带挑衅的语气,抛出那个关于“移民问题正在撕裂法兰西”的尖锐话题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后台的导播已经准备随时切入广告,而秦岚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手指在加密通讯器上虚按,随时准备执行备用方案。按照原定剧本,艾曼纽应该用“爱与包容”之类的陈词滥调来模糊焦点。
但艾曼纽没有。
她直视着镜头,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闪躲,反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悯。她沉默了足足三秒,任由镜头的特写将她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传递给千万个屏幕前的观众。
“撕裂法兰西的不是移民,而是遗忘。”艾曼纽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却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就在上周,在我家附近的一个街区,我认识了一位父亲。他叫哈基姆,来自阿尔及利亚,是法国的合法公民。他做着两份工,一份是清理下水道,一份是凌晨三点去市场搬运货物。他这样做,是为了让他十二岁的女儿,能继续上每周一节、要价五十欧元的芭蕾舞课。”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词都清晰无比,仿佛在讲述一个邻家的故事。
“他的女儿,叫伊内斯,我见过她。那是个眼睛像星星一样亮的女孩,她告诉我,她的梦想是在巴黎歌剧院的舞台上跳《天鹅湖》。但就在上上周,哈基姆在清理堵塞的下水道时,因为吸入过量沼气昏倒,错过了第二份工作,被解雇了。那五十欧元的学费,他再也拿不出来了。”
演播厅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机器运作的微弱嗡嗡声。主持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话语在这样真实的故事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见到哈基姆时,他坐在老旧公寓的楼梯上,手里攥着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天鹅。他没哭,只是反复对我说,‘夫人,我不是一个懒惰的人,我热爱法兰西,我的女儿也热爱法兰西……为什么我们只是想靠自己的双手实现一个卑微的梦想,却这么难?’”
艾曼纽停顿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环视全场,最后目光再次回到镜头。
“我们遗忘了,法兰西的伟大,正是由无数个像哈基这样的人组成的。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哽咽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抬起脸,真诚地看着镜头:“我们这些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人,是不是忘了回头看看那些被阴影笼罩的,同样深爱着这片土地的同胞?我们是不是在空谈理论和主义的时候,遗忘了那些最基本的人性与尊严?”
“啪!”后台导播室里,电视台台长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满脸通红,“天才!这简直是天才的回答!快,把所有热线电话都接进来!所有的!”
话音未落,导播台上的十几个热线电话指示灯瞬间全部亮起,疯狂闪烁,频率之高,仿佛下一秒就要烧掉。网络舆情监控团队更是发来了红色警报——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艾曼纽的眼泪”、“被遗忘的哈基姆”等词条已经以病毒般的速度,席卷了法国所有的社交网络!
节目在一种近乎失控的狂热气氛中结束。艾曼纽走出电视台大门时,甚至有员工自发地站在道路两旁为她鼓掌。
……
车队平稳地行驶在巴黎静谧的夜色中。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车厢内只剩下微不可闻的引擎声。艾曼纽还沉浸在巨大的成功所带来的亢奋之中,那件由林婉清设计的特殊西装,因为她情绪的激动和身体的升温,内衬的微电极刺激效应被放大,让她浑身都泛起一层酥麻的红晕,脸颊更是烫得惊人。她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陆远,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期待,像一个考了满分等待家长表扬的孩子。
陆远没有看她,目光一直注视着窗外掠过的夜景,直到车队转过一个街角,他才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表演得不错。”
艾曼纽心头一喜,刚想说什么,陆远的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浇了下来。
“但下次不要再擅作主张了。”
艾曼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她这才猛然意识到,尽管她在千万人面前挥斥方遒,但在这辆车里,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依然只是一个等待指令的所有物。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艾曼纽的内心即将被恐惧淹没时,陆远终于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次的即兴发挥,确实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收获。它为你凝聚了超乎预期的‘民意’,尤其是那些理想主义的左派。既然如此,那下一步就可以开始了。”
艾艾曼纽感觉自己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心神剧烈地动荡着。她恭敬地低下头:“是,主人。请您指示。”
“光有民众的支持是不够的,那只是喧嚣的泡沫。”陆远淡淡地说道,“法兰西真正的基石,是军队。你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或者说,让他们感到畏惧。”
“军队?”艾曼纽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明天,神话集团会通过雅各布·罗斯柴尔德,为你安排一场与亨利·戈麦斯将军的非正式会面。”陆远说出了一个在法国军界如雷贯耳的名字,“戈麦斯将军,前外籍军团总司令,手握重兵,门生故吏遍布全军。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保守派和强硬派,最看不起现在政府那套软弱无力的外交辞令。他代表着法兰西最后的‘铁与血’。”
陆远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你的任务,不是去说服他,而是去征服他。让他明白,一个由女人重新领导的法兰西,将会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硬,更能代表军队的利益。让他看到你身后站着的是谁,让他知道,背叛你会是什么下场。”
这番话所蕴含的绝对权威与冷酷意志,再次让艾曼纽的身体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那件特殊的西装仿佛有了生命,内衬的生物电极随着她心脏的狂跳,释放出更强的刺激。
“我……我明白了,主人。”艾曼纽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陆远满意地看着她这副被权力彻底驯服的动情模样,不再多言,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车队在夜色中穿行,如同在深海中巡游的鲨群,安静、优雅,却又充满了致命的危险。巴黎的夜,依旧迷人,但这座城市的权力游戏,已经悄然翻开了血与火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