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砚舟看着安静坐在餐桌旁、小口吃着曾佩佩布置的“小学生作业”点心的白晔，内心一片纠结。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强行塞他手里了！五处那两个多月，白晔的语言能力总算从零基础提升到了“蹦词儿”和“简单句”阶段，稍微复杂点的意思，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就会浮起清澈的茫然。
现在他的语言老师换成了曾佩佩。赵思怡开学后一头扎进医院实习，忙得脚不沾地，基本住宿舍，家里彻底成了修行者（外加一个伪凡人）的据点。曾佩佩索性搬了进来，美其名曰“方便教学”。
“佩佩，你问他！”吴砚舟指着白晔，语气十二分认真，“是不是憋着劲儿，等以后厉害了就想反杀我这个主人？” 这是他最大的心病！这家伙额头上那朵樱花印记，已经从一瓣灰变成了两瓣浅粉色！引气入体！他根本不是天生不能修行的凡人！启灵大陆真正的凡人，吃了奴丹也还是一瓣灰！这家伙从头到尾就在演！
曾佩佩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了，“元神境是那么好突破的？你是不是太小看那个困住启灵大陆的阵法了？他要真是隐藏的高手，反而会被阵法困得死死的，根本出不来。”
白晔隐约听到“主人”、“厉害”几个词，抬起那张美得毫无瑕疵的脸，眼神无辜又温顺地看向吴砚舟，甚至还下意识地对他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然后继续低头对付他的“看图识字”作业，态度端正得挑不出毛病。
吴砚舟：“……” 更气了！
曾佩佩看着白晔，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但语气很肯定：“别自己吓自己。历史上唯一成功反杀主人的奴隶，你知道花了多久吗？”
“多久？”
“那人成为奴隶时就已经是炼神境高手了，顶着奴丹灵环的巨大干扰和灵气不稳的劣势，硬是用了将近一百年才突破到元神境，在元灵重塑的过程中才挣脱了奴丹束缚。” 曾佩佩顿了顿，目光扫过白晔，“他现在才刚引气入体，灵气运转受灵环影响，比常人艰难数倍。吴砚舟，你难道没信心比他修炼得更快？”
这话像一剂强心针。对啊！白晔有奴丹这个大号debuff（负面效果）挂在脖子上，修炼速度天生残疾！他现在可是四级（炼神境四层）了！系统里《太乙静玄妙法》已经显示“三重”，一年出头升到四级，这速度他打听过，绝对算快的！罗杰那小子才刚突破三级呢！想到这个，吴砚舟郁闷的心情瞬间被一丝小得意取代。
但看着白晔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不爽又涌上来：“五处干嘛非把他塞我这儿？留在他们那儿研究不行吗？我又没真想用灵环指使他干活！” 他摊开手掌，那枚灰白色的奴印安静地烙印着，仿佛在无声提醒他甩不掉的责任。
曾佩佩叹了口气：“五处人手缺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人力专门‘带孩子’？而且，处长特意交代把他送回来，说明他确实有价值。”
“价值？什么价值？” 吴砚舟好奇。
“具体我不清楚，听我哥（张欣楚）提过一嘴，”曾佩佩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他在五处这两个多月，显露了对启灵大陆三大宗门——碧灵门、玉符宗、逍遥剑宗——都相当了解。”
吴砚舟更疑惑了：“佩佩你不也很了解碧灵门吗？”
“不一样。”曾佩佩摇头，目光再次投向白晔，带着探究，“我只对碧灵门知根知底。而白晔…一个玉雪峰圈养的凡人，能对另外两大顶级宗门也有深入了解，这本身就极不寻常，非常不简单。” 这背后的信息渠道和经历，细思极恐。
吴砚舟听得头皮发麻，看白晔的眼神更警惕了：“那以后怎么办？他就一直在我家当‘租客’？还包做饭那种？”
“五处的意思是，先让他把语言学通，然后…塞进修行班。”曾佩佩说出这个有点疯狂的计划。
“什么？！”吴砚舟差点跳起来，“让他和同学们相处？这能行吗？！” 一个心思深沉、背景复杂的启灵大陆来客混进高中生堆里？画面太美不敢想！
“不然呢？真把他当金丝雀关在家里？”曾佩佩理解吴砚舟的担忧，但也说出五处的考量，“他与碧灵门有血仇，这一点毋庸置疑。五处可能是想观察，甚至…引导他站到我们地球阵营。毕竟，”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深切的认同，“经历过启灵大陆的黑暗，才会更珍惜地球的阳光。再者，把他放出去，或许能更快看清他真正的目的。” 五处对吴砚舟能挖出白晔秘密没抱希望，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怎么可能用灵环折磨逼供？华夏对自己的战士，底线守得很牢。
于是，吴砚舟被迫开始了“三人行”的生活。白晔包揽了绝大部分家务，尤其是厨艺，在短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连曾佩佩都啧啧称奇：“启灵大陆的修行者大多辟谷或者只吃灵米灵丹，他这手艺天赋…真是点错技能树了。”
吴砚舟一边享受着美味的早餐（红薯粥、煎蛋、爽口小菜），一边心情复杂地看着系着围裙、动作麻利的白晔。抛开那些秘密和算计，这家伙当个生活助理…还真是无可挑剔。
这天课间，廖博文把吴砚舟、孟殊文、曾佩佩、李子亦四人叫到了办公室，表情比平时更严肃几分。
“有个重要通知，时间有点紧，你们得尽快准备。”廖博文开门见山，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五处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情况有变，上头决定参加。”
“参加什么？”四人异口同声，满脸问号。
“新世界青少年异能交流赛。”廖博文吐出这个名字，看着学生们瞬间懵圈的表情，解释道，“自从五处公开了修行班学生需要面对异界怪物和牺牲后，新一届修行班的招生…遇冷了。”
下学期就是新高一入学，拥有修行资质本是幸事，但在明确知道未来可能直面死亡威胁后，无数家长选择了退缩。地球不是启灵大陆，这里的普通人能活得很好。力量再神奇，前途再光明，在“平安是福”的朴素愿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许多热血少年少女被父母强行按住了报名的念头。
“所以，华夏最终同意了美联邦国方面的提议，参与这场大赛。”廖博文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美联邦国人动作很快，已经交给专业团队，要把比赛打造成全球直播的真人秀节目。他们承诺保证公正性，邀请了‘能量联盟’的十位重量级人物做监督人。目的嘛，说是激励全球青少年投身修行…当然，背后的商业利益驱动也是明摆着的。”
“我们国内会同步播出，希望能借此扭转招生颓势，让民众看到修行者的力量与风采，也看到…希望。”廖博文看向四人，“简单说，你们可能要上电视了。”
吴砚舟：“！！！” 上电视？！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以后戴着口罩墨镜鬼鬼祟祟去赚善恶点的滑稽画面。
曾佩佩的担忧更实际：“廖老师，这样公开露脸，以后执行一些隐秘任务会不会太招摇？容易被认出来。”
“化妆、易容，很难吗？”廖博文没好气地说，“而且，别太把自己当盘菜。知道这次大赛全球有多少人参加吗？超过五百名青少年修行者！我们华夏会派出几十人的队伍。镜头扫过去乌泱泱一片，你以为能有多少个人特写？美联邦国人拍的，能不偏心自己人？” 他目光扫过四人，最后停在孟殊文脸上，“我看也就孟殊文这张脸需要担心一下曝光率问题。”
吴砚舟、曾佩佩：“……” 老师，外貌歧视是不对的！
吐槽归吐槽，廖博文正色道：“这不仅是场秀，更是难得的机会。全球顶尖的年轻修行者汇聚一堂，会有高强度的特殊训练和实战切磋，对你们开阔眼界、提升实力非常有益。”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激昂起来，带着军人特有的荣誉感，“当然！如果能选上，我要求你们——拿出全部本事！把其他华夏的选手都给我干趴下！把第一给我夺回来！为国争光！就算拿不到第一，也绝不能怂！绝不能丢我们华夏独立第七团的脸！”
“是！” 吴砚舟被这气氛感染，背脊挺得笔直，眼中燃起战意，“廖老师，选拔什么时候开始？在哪？”
“最低门槛，三级！”廖博文斩钉截铁，“下个月3号，燕京，华夏国防大学！所以，收拾东西，后天，我亲自带队，飞燕京！” 高三修行班只剩零星几人，李老师已返校，可以暂时接手。
整个淮江附中修行班，够格的只有他们四个。放眼整个淮江市，达到三级的也屈指可数，最终凑齐了六人。吴砚舟想到了家里的“定时炸弹”：“我们都走了，白晔怎么办？”
孟殊文看了他一眼。
“五处会安排。”廖博文早有准备，“会派老师来继续教他语言和生活常识。那小子适应能力强得很，洗衣机微波炉玩得比我还溜，还能和女鬼一起追剧，饿不死他。”
通知来得比预想更快。第二天，吴砚舟四人连同淮江市另外两名入选者——周末鸿和邱暖暖，被叫到了五处驻淮江办公室。
负责人易丽君主任，一位干练利落的中年女性，也是第七团的老兵，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就是我们淮江的骄傲啊！”她笑容满面，挨个握手，亲切地询问情况，又和廖博文这位老战友感慨叙旧。
周末鸿的变化让吴砚舟差点没认出来。金陵特训时的脏辫造型不见了，剃成了极短的圆寸，露出清晰的面部轮廓，眉骨很高，带着桀骜。耳环和脖颈处隐约露出的纹身还在，但整个人气质内敛沉稳了许多，评级中士的实力不容小觑。
另一位邱暖暖则完全相反，娇小得像个初中生，娃娃脸，身高目测刚过一米五，安静地站在一旁。吴砚舟很好奇，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生，是靠什么特殊际遇在短时间内冲上三级的。
易丽君代表地方五处，给了他们每人一份“加餐”——包含几支能快速补充灵气、舒缓精神的药剂和一些辅助修炼的温和灵植。“别有负担，上头默许的！你们代表淮江，代表淮江，将来更要代表华夏！这点支持算什么？给我好好打，打出威风来！”她的话语充满激励。
4月25日，劳动节前花。廖博文带着淮江六人组（吴砚舟、曾佩佩、孟殊文、李子亦、周末鸿、邱暖暖）登上了飞往燕京的航班。
飞机冲上云霄，吴砚舟好奇地趴在舷窗边。看着缩小的城市，他想起夏文海御空而行的潇洒身影，嘀咕着：“飞这么高看着都晕，真到御空境的时候，恐高的人可咋办？”
“慢慢适应呗，”曾佩佩笑道，“哪个世界都有恐高的，最后不也都克服了？力量带来的便利，总得付出点代价。”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燕京。淮江已是暖意融融，燕京却还带着料峭春寒。机场大厅里，随处可见像他们这样由老师带着几名学生的队伍，彼此目光好奇地交汇又迅速移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竞争气息。
吴砚舟运用曾佩佩教的灵气感应技巧，悄然感知四周。目光所及，几乎都是三级修行者的气息。只有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憨厚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四级！气息沉稳内敛，绝非庸手。
“先登记住宿，等其他市的同学到了，省里会统一集合，估计会透露点选拔规则。”廖博文领着他们前往五处包下的国防大学附近的四星级酒店。条件尚可，胜在离训练场近。
住宿两人一间。吴砚舟自然和李子亦一起，孟殊文与曾佩佩同住。剩下周末鸿（男）和邱暖暖（女），廖博文发挥人脉，联系了先期抵达的迁州市带队老师（他们多出一个女生名额），把邱暖暖安排过去，自己则和周末鸿住一间。
下午在酒店餐厅，吴砚舟惊喜地碰到了罗杰。“罗杰！”他开心地招呼，“等刘铁锤来了，咱们一起去国防大学逛逛？”
罗杰却苦笑摇头：“刘铁锤…他多半不会来。”
“为什么？”吴砚舟不解，“他早三级了，实力在金陵也是拔尖的，这种机会他能错过？”
“他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回燕京。”罗杰压低声音，“他父母都在燕京，只有外公家在金陵…这里头，怕是有故事。”
吴砚舟愕然。他与刘铁锤合作过几次，但这位女装大佬性情孤僻，除了知道他怕鬼，对其私事了解甚少。
然而，罗杰这次猜错了。
傍晚时分，酒店大堂一阵小小的骚动。吴砚舟循声望去，差点惊掉下巴——刘铁锤来了！但绝非自愿！
只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的青年，像拎小鸡崽一样，单手拎着刘铁锤的后衣领，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刘铁锤穿着繁复的汉服女装，衣袖宽大，但吴砚舟眼尖地看到袖口下隐约闪过一抹金属冷光！他精致秀美的脸上此刻布满寒霜，是吴砚舟从未见过的愤怒。
“刘铁锤！”吴砚舟刚想上前，就听到刘铁锤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到燕京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不行！一撒手你又跑了怎么办？”青年声音洪亮，不容置疑。
“难道你要用手铐锁我到选拔开始那天？！”刘铁锤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罗杰凑到吴砚舟耳边，小声道：“那是刘铁锤舅舅…看样子是用‘锁能手铐’强行把他押送过来的。” 那抹银光，正是封锁修行者灵气的特殊手铐！
吴砚舟：“………………” 这舅舅，坑外甥是专业的啊！
接下来的时间，熟悉的面孔陆续出现：活泼的杨梦文、文静的裘青、沉稳的邱耀清、阳光的唐义星…李秋瑞没见到人影。
五月一日，劳动节。全国各省市通过初筛、达到三级门槛的修行班精英学员，近三百人，几乎全部汇聚燕京。华夏国防大学内，无形的压力开始凝聚。
选拔，就在两天后。
入夜，躺在酒店床上，吴砚舟听着李子亦均匀的呼吸声，心绪难平。大赛的兴奋、对未知选拔的紧张、白晔带来的隐忧、刘铁锤被迫参赛的插曲…各种情绪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