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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吧 >  烟波浮生录 >   第59章 边遥

“鉴微兄,你说的江南绝色就是躲在此处偷窥这些女子?”苏清尘瞥了眼罗镜辞,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家伙怎么会带他来这种地方,原本看着此人仪表堂堂,想来必定谈吐不凡,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懂什么?俗话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那些船坊青楼的俗物怎么能与此间尤物相比?你瞧瞧,这些个女子虽说是乡野村妇,但照我来看,他们身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你还小,要是你年纪再大些,你肯定深有体会。”

二人躲在河边的草丛中,看着那些女子端着一盆盆的旧衣物,顺着河水不停的敲打搓洗。那如羊脂玉般的柔荑在冰冷的河水中不停的搅动,偶尔还会传来她们打闹的嬉笑。罗镜辞陶醉其中,看的他心神荡漾。

苏清尘叹了一口,朝着罗镜辞说道:“鉴微兄,我这边还有些琐事,就不与你一同欣赏这江南绝色了……”

说罢,苏清尘正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曾想被罗镜辞一把扯住。

罗镜辞笑眯眯的看着苏清尘,而后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明白了,你个小家伙还挺挑食啊!别急,你看看,‘浣衣西施’来了。”

正说着,却见远处走来一个女子。那女子身姿曼妙,举止娴雅。一头秀发长长垂落,回眸转首间好似风情万种。端如亭亭玉立,貌似闭月羞花。尤其是那双眸子真可谓顾盼生辉,远远望去时却又是那般楚楚动人。

“我在这埋伏几天了,唯有这个女子,才算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啊!”罗镜辞一脸痴笑的说道。

然而此时,苏清尘却再无暇注意罗镜辞。他紧盯着那个女子,刹那间,心神一阵错愕。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不敢让那女子离开自己的视线,慢慢的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又好像是被人用铁锤重击般的感到目眩,脑中一片空白。

罗镜辞察觉到了苏清尘的变化,当即出声提醒道:“不至于吧,苏兄弟。你忍住啊,乱来是犯法的……”

可苏清尘此时却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好似飞箭一般的冲了出来,直奔那女子而去。

罗镜辞见状,猛拍大腿疾呼道:“糟了,这小子怎么是个色坯子啊!”

苏清尘缓缓走到那女子跟前,怔怔的凝望着她,轻动唇齿,像是确认一般的低声唤道:“边遥?”

那女子闻言一愣,手中的捣衣杵登时从手中惊落。她不可思议的转身望去,与苏清尘四目相对。

“苏……苏公子?”边遥瞪大了双眼,她的眸子中仿佛有泪光闪烁,万千思绪在此刻汇聚。

原本再见,应有千言万语诉不尽。可此刻,却真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遥姑娘。”苏清尘急忙冲上去一把将边遥紧紧抱在怀中,“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嚯,妹妹!这是你上哪找的小郎君啊?”

“就是,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正当二人还沉浸久别重逢的喜悦当中,周遭传来的阵阵调侃迅速让二人反应过来。

边遥慌忙从苏清尘的怀中抽出身子,低垂着眸子,娇羞的模样让人犹怜。

听着众人的打趣,苏清尘也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唐突,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罗镜辞却悠哉悠哉的走上前来,朝着苏清尘笑道:“苏兄弟原来与这位姑娘是旧相识啊,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怪不得适才那般激动啊!”

“鉴微兄,你莫要打趣我了……”苏清尘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罗镜辞虽然笑着点头附和,可心中却早把苏清尘骂透了:“你这个王八蛋,吃独食啊!早知道就不带你来这了……”

罗镜辞气质不凡,样貌极好。原本还在说笑的那些女子一见着罗镜辞,霎时来了精神,又纷纷转向罗镜辞搭起话来。

罗镜辞见状,自是喜出望外,他也来者不拒,不出片刻就与众人打成一片。

与此同时,苏清尘偷偷的牵过边遥的手,二人相视一笑,悄步撤去,只留罗镜辞一人在此周旋。

二人到了一处密林,这里安静清幽,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苏清尘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边遥。而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枚荷包递给边遥,这枚荷包正是昔日贺夫人临终前交给苏清尘的。

边遥接过荷包,打开一看,竟发现里面装着花椒。这时边遥才恍然想起,二人自分别之际,留下的“握椒”之约。

“苏公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话还未说完,边遥的声音就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苏清尘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边遥的手,原本那如柔荑凝脂一般的纤纤玉手,而今却满是皴裂的伤口。

苏清尘不敢想边遥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致使她这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沦落以洗衣谋生。

想到此处,苏清尘的心中顿时就如刀绞一般。

边遥察觉到了苏清尘的目光,而后急忙将手藏在衣袖中,接着又慌张的将头发撩到耳后。她低着头,又不忍告诉苏清尘自己的窘迫,但看着沉默不语的苏清尘,她眼神开始躲闪,像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开口道:“苏公子,可曾寻到尊师了。之前本来与你说好的,等你再来钱塘要请你喝桂花酿的。哦,对了,苏公子你吃饭了没有?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啊!我会不会有些耽误你……”

“边遥。”苏清尘看着口不择言的边遥,轻唤着她的名字将她打断道:“我师傅,他仙逝了……”

边遥听罢,不由一怔。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苏清尘,比起初见之时,他的眼神中早已没了那份灵动,这张冷峻的面庞倒是平添了几分沧桑。

她的喉头不断滚动,而后猛然冲入苏清尘的怀中,将头埋进苏清尘的胸前,小声啜泣起来。

那些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边遥紧紧攥着苏清尘的衣服,身子不停的抖动着,她一边哭着,一边又小声喃喃道:“苏公子,我的家……没了……”

苏清尘闻言,没有安慰,反而轻轻环臂,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苏清尘在边遥口中得知,自她回钱塘之后,便来了一伙歹人,趁着夜里,将她全家赶尽杀绝。而她那日恰好去了娘舅家里,这才躲过一劫。

可没想到,那些平日与他父亲称兄道弟的叔伯们,竟然在她父亲的头七就商议着瓜分了她的家产,还美其名曰是替她保管。最后只分给了边遥一间南郊的破房子,便不再管她的死活。

她舅舅看不过去,于是去找那些人理论,谁想到竟被羞辱了一顿而且还将他的腿打断了。

边遥气不过,本想着要去报官,但还是被她舅舅给拦了下来,她从舅舅口中知道,官府的老爷早就收了这些人的好处,她父亲的案子被押着从不过问,便是想着不了了之,去寻官府报案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边遥不想再去连累舅舅,无奈之下,她只得搬进南郊的破房。最后寻了个浣衣的活以此谋生……

苏清尘找了间客栈,将边遥先安顿了下来,趁着边遥沐浴更衣的功夫,他又一个人出去买了些糕点。

“苏兄弟!”

刚买完糕点,苏清尘便远远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循声寻去,原来是罗镜辞。苏清尘半阖着眼睛,暗疑道:“不会是冲我点心来的吧?”

“是鉴微兄啊!”苏清尘冲着疾步而来的罗镜辞抱拳作揖道。

“苏兄弟真是见色忘义!把我一个给抛下带着你的小娘子跑了。啊,你说是不是啊?”

罗镜辞搂住苏清尘,笑眯眯的说道。

苏清尘辩解道:“那会儿见鉴微兄忙的不可开交,于是未敢打扰,索性就先行离去了。确实是苏某之过……”

罗镜辞点了点头,接话道:“小事小事,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啊!’你说是不是……”

“那依罗兄之见?”

“你提的是‘聚香斋’的杏仁酥吧!大老远我就闻着味了……”

“鉴微兄生了一副好鼻子啊!”

“哪比得上苏兄弟,买了一份好糕点……”

说着,罗镜辞的手缓缓向着糕点探去。苏清尘见状,将糕点提过身后,笑盈盈的看着罗镜辞。

罗镜辞眼神一横,不甘心的说道:“苏兄弟不是个小气的人啊!”

“此份乃苏某平生之最,鉴微兄就不要横刀夺爱了!”看着誓不罢休的罗镜辞,苏清尘当即话锋一转道:“明日我苏某在丰月楼请客,就当我为鉴微兄赔罪了。”

一听“丰月楼”,罗镜辞这才作罢道:“行吧,我罗某也不是那种夺人所爱之人。苏兄弟,明天几时到丰月楼啊?”

“亭午时分。”

“好,一言为定。”

话罢,罗镜辞这才转身离去。

望着远去的罗镜辞,苏清尘心中泛起了涟漪,一场筹划正悄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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