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岳僵在原地，慢慢转身。季芸已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红发披散在肩头，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我…我去搭帐篷。”池岳结结巴巴地说，“床太小了…”
季芸撇撇嘴，红发上的火星子噼啪作响：“笨蛋，外面那么冷，你想冻死吗？”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床够大，一人一边。”
池岳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
季芸看着池岳呆立在原地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裹着被子往床内侧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喂，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池岳的耳根瞬间烧得通红，他梗着脖子反驳：“谁、谁害羞了！我只是…”
“那是什么？”季芸歪着头，红发从肩头滑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池岳深吸一口气，突然大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就钻了进去：“睡觉！”
这下轮到季芸愣住了。她没想到平时总是冷静自持的池岳会这么直接，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条明显的“楚河汉界”，谁都不敢乱动。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喂…”季芸突然小声开口。
“嗯？”
“你的沙漏印记...在发光。”
池岳这才注意到，自己眉心的印记正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他急忙用手捂住：“抱、抱歉，可能是时间之力不稳定…”
季芸突然凑近，好奇地盯着他的眉心看：“真神奇…像个小灯泡一样。”她的呼吸轻轻拂过池岳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火焰气息。
池岳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你身上的金色鳞片...还会出现吗？”
池岳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不知道…”
季芸在月光下直视着池岳的眼睛：“它还会保护你吗？”
池岳对上她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应该...会吧。”
季芸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眉心的沙漏印记：“那就好。”她的指尖温暖而柔软，“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两人同时警觉地转头看向窗户。
“有人在外面。”池岳压低声音说。
季芸的红发瞬间炸开几朵小火星：“我去看看！”
“等等！”池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把季芸拽进了怀里。两人顿时僵在原地，四目相对，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窗外又传来一声轻响。
池岳率先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松开季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悄悄摸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一只灰扑扑的沙漠猫头鹰正站在窗台上，嘴里还叼着一条扭动的小蛇。被突然的光亮惊到，猫头鹰“咕”地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季芸忍不住笑出声：“刺客原来是只猫头鹰。”
池岳也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重新拉好窗帘，回头时发现季芸已经钻回了被窝，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过来睡觉啦，胆小鬼。”她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池岳挠了挠头，突然觉得刚才的紧张有些可笑。他走回床边，这次自然地躺了下来：“晚安，火星。”
“你叫谁火星呢！”季芸气鼓鼓地从被子里探出头，红发上的火星子应景地噼啪炸开几朵。
两人相视一笑，先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池岳发现，当真正躺下来后，这张床确实足够宽敞，完全不会觉得拥挤。
“我来到灵泉惑星也有半年了…”
季芸望着天花板，突然轻声说道。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在地板上勾勒出一道银色的光带。
“之前你刚来那段时间真的把我吓的不轻。”
“所以那次你真的想和我同归于尽？”
“不想，我很怕死的…”
季芸轻轻一笑：“你觉得你说出这种话会有人信吗？”
池岳侧过身，在月光下注视着季芸的侧脸。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鼻尖微微翘起，带着几分倔强的弧度。
“那时候，”池岳轻声说，“我只是觉得，与其被你牵着走，不如…”
“不如拉着我一起死？”季芸突然转过头，琥珀色的眸子直视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池岳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中跳动的火光。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喉结滚动了一下：“我…”
季芸突然伸手，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她的指尖温暖得不可思议，“那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比看起来要勇敢得多，在尘慧星时，还从没有人敢威胁我。”
池岳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眉心的沙漏印记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季芸的手指还停留在他唇上，带着火焰特有的温度。
“那你为什么会被逼婚？”
“长辈们的擅自决定罢了，所以我才要你帮我啊，努力修炼，争取把第三枚星纹结晶凝露出来，我好开启时空祭礼，改变我的命运。”
“…”
池岳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毕竟这事自己是改变不了的。
“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会给你补偿的。”
池岳望着季芸月光下认真的侧脸，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轻轻握住她仍停留在自己唇边的手指，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要什么补偿。”
季芸的睫毛微微颤动，火光在琥珀色的眸子里流转：“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池岳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平安回来。”
季芸愣住了，红发上的火星子噼啪作响。她突然别过脸去，耳尖染上一抹绯红：“笨、笨蛋！我当然会平安回来！”
池岳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松开她的手指，转而轻轻揉了揉她蓬松的红发，他总是这样对池幽幽。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季芸猛地拽过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地传来：“不许揉我头发！”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池岳望着天花板，眉心的沙漏印记微微闪烁。他想起白天卢罡说的话——洁明山谷是东煌大陆最危险的禁地之一。此去凶险未知，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被子里传来季芸翻身的动静，一只温暖的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腕。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季芸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池岳轻轻闭上眼睛，眉心的沙漏印记渐渐黯淡下来。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季芸无意识地往他这边靠了靠，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这一夜，没有噩梦，没有对未来的忧虑，只有两颗年轻的心在黑暗中悄悄靠近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