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方向林峰观察着前面的战场，锐利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紧紧盯着前方那片沸腾的战场。望远镜的视野里，主攻方向的钢铁洪流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碾压，日军的防线像被投入熔炉的蜡块，迅速消融崩塌。履带卷起的漫天烟尘，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只有炮火的闪光和爆炸的烟柱在其中时隐时现，勾勒出战场残酷而壮烈的轮廓。
他看到了坦克集群楔形锋线锐利的尖端，正狠狠凿穿着日军纵深最后的抵抗节点——一个依托丘陵构筑的炮兵阵地。几门残存的日军大口径火炮徒劳地喷射着火焰，炮弹落在冲锋的坦克集群周围，炸起冲天的泥土，却无法动摇那钢铁洪流。八 陆军的坦克炮塔沉稳转动，每一次火光喷吐，都精准地抹掉一个炮位，将那些试图顽抗的日军炮兵连同他们的武器一起撕成碎片。车载机枪泼洒的弹雨，死死压制着阵地上任何试图反击的火力点。
微微移动望远镜，林峰看到了紧随其后的步兵。战士们如同汹涌的潮水，漫过被炮火彻底摧毁的日军堑壕体系，刺刀在烟尘中闪烁着点点寒光。他们动作迅猛，利用着每一辆坦克作为移动掩体，进行精准的射击。同时，爆破手的身影在硝烟中穿梭，炸药包的巨响此起彼伏，清除着残余的铁丝网和障碍。手榴弹雨点般落入日军最后的藏身之处，爆炸声夹杂着短促而绝望的惨叫。
“报告司令！”一名参谋疾步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前沿最新战报！日军纵深炮兵阵地已被我坦克营主力突破！残敌正被分割围歼！步兵各团进展迅猛，正向其核心据点猛插！”
“很好。”林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块投入激流的磐石，“命令前线各部，巩固突破口后，立刻向两翼扩展，压缩包围圈，彻底肃清残敌。同时，通知炮群，延伸火力，封锁所有日军可能溃逃的通道，务必全歼于此！”
卡车引擎的轰鸣在岗村听来，仿佛是自己心脏不堪重负的哀鸣。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神经上。他只能死死抠住驾驶室冰冷的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后视镜里，那片被钢铁与火焰吞噬的战场正急速缩小，但弥漫的硝烟和冲天的火光，却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驾驶室里，浓重的汽油味、一种混合了恐惧、挫败与腐烂般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快！再快！离开这鬼地方！”岗村的嘶吼干涩破裂，像砂纸磨过喉咙，带着一种濒死的疯狂。司机将油门踩到底，破旧卡车的引擎发出垂死的咆哮，排气管喷涌出粗壮的黑烟，在颠簸的土路上拖出一条肮脏狼狈的轨迹，如同溃败者仓皇逃窜的尾巴。
“报告司令！”又一名参谋几乎是冲到林峰身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前沿急电！日军纵深炮兵阵地已完全被我坦克营及协同步兵肃清！残敌零星抵抗正被快速清除！我步兵各团主力已突破其最后屏障，正兵分数路，向其核心指挥区域及后勤辎重集散地高速穿插！前锋已抵近日军预设的环形核心阵地外围！”
林峰声音沉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命令：一、坦克营主力协同步兵，立即对日军核心环形阵地发起冲击，集中火力敲掉其火力支撑点，尤其是永备工事。二、左右两翼迂回部队加速合围，切断所有退路，压缩包围圈，务必形成瓮中捉鳖之势。三、通知师属炮群，火力延伸，覆盖核心阵地后方所有预设撤退路线及可能的集结区域，彻底封死口袋底！绝不允许任何成建制的敌人逃脱！”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铁般坚硬冰冷，“重复一遍，全歼于此，不留活口。”
命令被参谋以最快的速度复述、记录、传达。电台的滴答声、参谋们急促的呼喊声、地图上铅笔划过的沙沙声，在指挥所内交织成一片紧张高效的旋律。林峰放下望远镜，锐利的目光扫过巨大的作战地图，最终落在大同西北方向那片用等高线标注的复杂山地——那是张强特战队正在搜索的区域。岗村，这条滑不溜手的大鱼，绝不能让他漏网。他必须为这场战役画上一个真正圆满的句号。
“报告司令！张强特战队急电！”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打破了指挥所内短暂的胜利氛围，“搜索分队在预定区域西北侧山坳，发现大量新鲜卡车轮胎印迹和散落的日军制式装备！判断有重要目标向深山方向逃窜！”
林峰的目光瞬间如鹰隼般锐利起来，猛地投向地图上那片复杂山地。“确认方向！通知张强，目标极可能已进入山区。命令特战队所有分队，立刻向该区域全速合围。沿痕迹紧追不舍。山地地形复杂，务必封锁所有可能山口，绝不能让他钻入大山深处。”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同时，电告外围警戒部队，提高戒备，严防小股溃兵渗透，尤其注意可疑车辆！”
“是！”参谋领命，转身冲向电台，急促的指令立刻化作电波飞向山林。
大同方向的主战场已进入最后的扫尾阶段。钢铁洪流碾过残破的阵地，履带下是焦黑的土地和破碎的武器残骸。日军的核心环形阵地如同被巨锤砸碎的核桃，各处坚固的碉堡和火力点要么被坦克炮精准摧毁，要么被步兵爆破手用炸药包掀上了天。浓烟滚滚，遮蔽了残阳，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燃烧的恶臭。
残余日军的抵抗零星而绝望。部分残兵依托着断壁残垣或弹坑做着无谓的挣扎，三八式步枪的射击声稀稀拉拉，很快就被八路军的机枪火力或精准的步枪点射压制下去。更多的日军士兵则完全失去了战斗意志，他们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跪在废墟里，眼神空洞，身体因恐惧而瑟瑟发抖。八路军的战士们端着刺刀，以严密的战斗队形快速推进，逐屋逐壕地搜索、清剿、俘虏。
“报告！坦克营报告，日军核心阵地已肃清！所有预设预备工事均被摧毁！”
“报告！左翼穿插部队已与右翼部队在预定坐标汇合！包围圈完全闭合！”
“报告！肃清残敌进展顺利，俘虏日军官兵逾三百人，缴获武器弹药堆积如山！”
“报告，司令张强报告，被追击的日军，抛弃了汽车，徒步进山了，而且还有人处理痕迹，人员已经跟丢了。请示下一步行动。”
参谋们的报告声依旧此起彼伏，但内容已经从激烈的战况转向了战果的统计和残敌的清理。大局已定，天镇之敌，近乎全军覆没。
林峰站在观察窗前，望着眼前这片终于沉寂下来的炼狱。胜利的喜悦并未冲淡他眉宇间的冷峻，岗村的漏网如同胜利乐章中一个刺耳的不和谐音。他拿起电话，声音在炮火渐息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命令各部，加快肃清速度，甄别俘虏，打扫战场。重伤员优先后送，部队就地休整，加强警戒，谨防日军溃兵反扑或自杀式袭击。另外，”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西北那片暮色渐浓的群山，“让张强回来吧，目标丢失了也没有办法，他们徒步不容易追汽车。”
张强捏着电文的手指骨节泛白，目光死死盯着眼前幽深的山谷入口。暮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山岭的轮廓，那几道被刻意破坏、却又在专业眼光下仍显仓促的痕迹，蜿蜒没入越来越浓的黑暗。
“队长，林司令命令撤回……”身边的战士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不甘。
参谋复述林峰命令的声音清晰而冰冷：“……目标丢失了也没有办法，徒步不容易追上汽车。命令：特战队全体，立刻撤回休整点。”
张强牙关紧咬，腮帮上的肌肉棱线分明，拳头松了又窝紧，紧窝了又松开，他猛地抬手，制止了战士后面的话。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入口处的地面反复扫视——被踢散的枯叶、几处踩踏后又被匆忙覆盖的脚印、一根新折断的灌木枝条……这些细微的痕迹在他眼中勾勒出敌人仓皇逃窜的路线。岗村，这条老狐狸，一定是弃车后选择了这条最隐蔽的山谷。可是，不知道具体方位，追下去有可能追上，但是追下去···
“队长？”通讯兵站在电报机，等待确认。
张强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山林傍晚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翻腾的怒火和不甘。就这么撤？放跑岗村？那这场天镇大捷，终究缺了最要紧的那块拼图！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震得树皮簌簌落下。
“回电！”张强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砂砾般的粗粝，每一个字都透着极度的压抑和挣扎，感觉十分耻辱一样，“特战队……收到命令。立刻……执行。”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最后几个字，眼神却依旧死死锁在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山谷入口，仿佛要将那黑暗烧穿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