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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哀恸之壁”带来的并非解脱,而是更深沉的疲惫。

灵能路径在瓦解的壁垒后方重新延伸,但四周的黑暗变得更加粘稠,低语声不再是混乱的悲泣,而是化作了清晰可辨的、充满恶意的指责与嘲讽,精准地刺向每个人内心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角落。

“看呐,那个龙虎山的天才…他真的以为自己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他连自己师门当年的那场叛乱都无力阻止…”

“江灼,冷面的执行官…你亲手签署命令处决的那些‘异常’,有几个…真的是无可救药?”

“沈翊,躲在规则后面的懦夫…你利用职权庇护你的妖族‘朋友’,真的问心无愧吗?”

“还有那只黄皮耗子,黄十七…偷窃信息,玩弄数据,你真以为能靠这些小聪明对抗真正的‘真实’?”

……

声音如同跗骨之蛆,钻进脑海。

联合屏障的光芒剧烈闪烁,摇摇欲坠。

队员们脸上开始出现痛苦、挣扎,甚至自我怀疑的神色。

一些妖族盟友更是发出了低吼,眼中泛起红光,显然受到了更强烈的刺激。

“稳住!”沈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但他自己的额头也布满了冷汗,“这是‘怨念回廊’!它在放大我们内心的阴影和愧疚!不要听!不要信!”

然而,否定与压抑似乎只会让那些声音变得更加响亮、更具说服力。

就在这时,路径两侧的黑暗如同舞台幕布般向后退去,显露出无数面光滑如镜的“墙壁”。

墙壁上倒映出的,并非是众人此刻的身影,而是他们各自记忆中最不堪、最后悔、最希望被遗忘的画面——谢玄目睹同门堕入邪道时的无力;江灼面对必须执行的冷酷命令时的瞬间动摇;沈翊在种族大义与个人情谊间的艰难抉择;黄十七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过往…

甚至姜莱,也看到了自己——最初面对异常事件时,那隐藏在“咸鱼”表象下的、对未知的恐惧与逃避;以及内心深处,对自己这莫名而来的“守墓人”血脉的一丝排斥与茫然。

“没用的…”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人声音合成的低语在回廊中回荡,“否认自身之‘恶’,便是最大的虚伪。拥抱它吧…承认你们的渺小、卑劣与无力…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强大的拉扯力从那些镜面中传来,试图将众人的灵魂拖入其中,与他们自身的阴影融合。

“这样下去不行!”谢玄低吼,雷光在他周身炸响,却无法驱散那些源自内心的幻象,反而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让灵能路径一阵摇晃。

姜莱猛地抬头,她的瞳孔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她没有被自己的“倒影”完全捕获,那源自血脉的、守护与净化的本能,让她保留着一丝超然。

“它说得对…我们不能否认。”姜莱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得有些异常,“否认,就是给它力量。”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非但没有抗拒那面映照出自己恐惧与逃避的“镜子”,反而向前一步,几乎要触碰到镜面。

她凝视着那个曾经怯懦、想要逃避责任的自己。

“我确实害怕过,也确实想过逃避。”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也对着所有同伴,清晰地说道,“但那又怎样?害怕不代表我会退缩,逃避过不代表我不会回来面对!这就是我的一部分,我承认它,但我不会被它定义!”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面前那面镜子中的“倒影”,脸上惊恐与茫然的神色渐渐褪去,虽然依旧显得普通,眼神却变得和她此刻一样,坚定而清澈。

镜面“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裂痕。

如同连锁反应。

江灼深吸一口气,对着镜中那个签署处决令时、指尖微颤的自己,沉声道:“我执行命令,并为之后果负责。我的信念,无需向你证明。”镜中的他,身形挺得笔直。

沈翊看着镜中那个在种族界限前犹豫的自己,微微一笑:“规则是底线,情谊是色彩。我在其中寻找自己的路,无愧于心。”镜面荡漾,影像模糊。

黄十七对着那个在数据海中偷窃求存的自己,呲了呲牙:“鼠有鼠道,活着才能谈以后。现在,鼠爷我找到了比活着更重要的事!”镜中的虚影愣了一下,随即也咧嘴笑了。

谢玄没有言语,只是对着镜中那个满身血污、眼神悲怆的年轻道人,郑重地行了一个龙虎山的古礼。

镜中的道人也缓缓还礼,身影逐渐淡去。

当每个人都直面并接纳了自身的不完美与阴影后,那强大的拉扯力骤然消失。

四周的镜面如同被打碎的幻梦,纷纷崩解,化作虚无。

回廊中那充满恶意的低语变成了气急败坏的尖啸,随即迅速远去。

灵能路径重新变得稳固,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仿佛经过这场心灵淬炼,团队的整体意志变得更加坚韧。

每个人都喘息着,仿佛刚从一场无形的生死搏杀中脱身,眼神中却多了一种破而后立的清明与力量。

姜莱擦去额角的虚汗,看向前方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嘴角却勾起一丝弧度。

“看来,‘它’也没那么了解我们。”她说道,“走吧,看看前面还有什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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