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意像化不开的浓墨，晕染了整个午后。
张雨晴这一觉睡得沉，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低了下去，连风都带着几分慵懒的倦意。等她意识回笼，睫毛轻颤着掀开眼帘时，天边已经漫开了橘红色的晚霞，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缕细碎的光。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六点十三分，数字一跳一跳的，敲醒了她混沌的意识。
身侧的沙发上，张念山翻看着一本书，书页摩挲的轻响是这静谧午后里唯一的声息。他中间出去过一趟，余下的时间，便一直守在她身边，像一尊沉默而安稳的山。
察觉到她醒了，张念山放下书，起身走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替她掖了掖滑落的被角，声音是低柔的，带着几分笑意：“睡醒啦？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张雨晴轻轻摇了摇头，嗓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她抬手揉了揉肚子，弯着唇角笑：“不了，再睡下去，肚子都该咕咕抗议了。”
张念山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掌心的温度熨帖得很：“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渐沉的暮色，“那我现在带你出去，咱们是在酒店吃，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雨晴清脆的声音截断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漫天星子：“咱们出去走走吧，看看川城的发展，顺便尝尝当地的小吃。”
“好。”张念山向来依她。
他转身走到行李箱旁，弯腰替她翻找衣服。指尖掠过一件件柔软的衣料，最后挑了一件米色的连衣裙，又拿了一双白色的平底鞋，都是她平日里穿惯了的舒适款式。
张雨晴换好衣服，挽着他的胳膊下楼。
夏季的白昼格外漫长，六点多的天色依旧亮堂，暖金色的夕阳洒在街道上，给两旁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张雨晴的目光好奇地扫过街道两旁的景致。高楼林立，鳞次栉比，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处处都透着蓬勃的生机，和记忆里的川城模样，早已判若两地。
她走着走着，脚步忽然顿住了，视线落在不远处一栋气派的大厦上，眼睛越发明亮。她扯了扯张念山的衣袖，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山哥，你看。”
张念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栋足足有十层楼高的大厦，外立面是崭新的玻璃幕墙，在夕阳下闪着光，气派得很。
“这里的发展好迅速啊。”张雨晴感慨着，目光在大厦上流连片刻，忽然灵机一动，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狡黠的笑意，“咱们不如直接进商场里看看怎么样？”
张念山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他低笑一声，捏了捏她的手心：“好。”
两人并肩走进大厦。
一踏入大堂，凉爽的风扑面而来，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商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张雨晴一边走一边逛，脚步轻快得像只翩跹的蝴蝶。她时不时停下脚步，看看橱窗里的陈设，又或是和张念山低声说着什么，眉眼弯弯的，笑意盈盈。
这栋大楼一共有十层，规模宏大，装修精致，丝毫不逊色于京城的山雨大厦。
走到中庭的时候，张雨晴停下脚步，仰头望着高耸的楼层，忽然侧过头，笑着看向张念山：“山哥，我有一个想法。”
张念山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咱们找这栋大楼的老板谈一谈，看看我们的服装品牌，能不能入驻川城。”她语气轻快，眼里满是自信的光芒。
张念山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纵容：“好。”
两人当即找到了商场的值班经理。
那经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待人接物都透着几分干练。他听完张雨晴的来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两位同志，实在不好意思，这事儿我作为一个经理，真的做不了主。”
他看了看张雨晴和张念山的穿着打扮，两人气质出众，绝非普通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又补充道：“不过您稍等，我马上就给我们老板打电话，问问他的意思。”
说完，他便匆匆走到一旁，拿出大哥大打起了电话。
张雨晴和张念山站在原地，耐心等待着。不过十分钟的光景，那经理就快步走了回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语气也透着几分恭敬：“两位同志，来得正好！我们老板刚刚回办公室，他说想单独见见两位。”
“麻烦你带我们过去吧。”张雨晴微微颔首，语气温和。
“不麻烦，不麻烦，两位这边请。”经理殷勤地引路，带着他们走进了一部专属电梯，一路直达顶层。
顶层的老板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川城的全景，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
办公室里，一个三十六七岁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宇间透着商人的精明，却又不失几分豪爽。
他一看到走进来的张雨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上前来。
“你好，我叫张雨晴，是京城人，我们是做服装生意的。”张雨晴没有丝毫矫情，开门见山，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今日来到贵大厦，见这里的位置和人气都极好，所以冒昧前来，想和马总谈一谈合作的事。”
“张总！”马振林握住她的手，脸上的笑容格外热情，语气里满是敬佩，“原来是张总！我早就听说过您的事迹，电视上、报纸上，没少看到您的报道！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和您本人见上一面，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上了，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他的热情来得猝不及防，却又恰到好处，丝毫不让人觉得谄媚。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落座。秘书端上了热茶，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
马振林这才将目光投向张雨晴身边的张念山，他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沉稳锐利，一看就绝非池中之物。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试探着问道：“这位……想必就是京城大名鼎鼎的张师长吧？”
张念山微微颔首，唇边噙着一抹淡笑，语气谦和：“大名鼎鼎不敢当，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一句话，不卑不亢，更让马振林心中的猜测落了实。他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只觉得今天这一趟，真是捡到宝了。能同时见到张雨晴和张念山这两位，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他收敛了心神，脸上的笑容愈发恳切：“刚才我听经理打电话说，张总有意在我们大厦发展服装生意？”
张雨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他，笑容温婉却不失锐利：“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意愿，还得看马总给不给这个面子。”
“给！当然给！”马振林哈哈大笑起来，语气里满是爽快，“张总和张师长的面子，我怎么可能不给？再说了，能和张总合作，那是我的运气！”
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早就听闻张雨晴的厉害。这个年轻的女人，在京城白手起家，短短几年就红遍了大江南北，每一笔生意都做得稳赚不赔，眼光独到得吓人。能把她的品牌引进自己的商场，那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看着张雨晴，目光诚恳：“张总，您说吧，您看中了我们哪个楼层？是想包下一整层卖您的服装，还是选几个具体的位置？您尽管开口。”
张雨晴看着他爽快的模样，也不再拐弯抹角，她放下茶杯，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如果马总不介意的话，我想单独打造出来一个楼层。”
“没问题！”马振林想都没想，立刻点头应下。
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可是个生意场上的老油条，早就听说过，就连京城那些最有权势的人物，都想巴结张雨晴。今日能和她达成合作，简直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再说，张雨晴的眼光何等毒辣，她看中的生意，哪里有不赚钱的道理？这样的好事，他又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