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张雨晴坐在后座上,掀着车帘一角,望着外头渐渐熟悉的街景发怔。
三天的医院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让她从初为人母的慌乱里,勉强寻到一丝头绪。怀里的小襁褓软软糯糯的,隔着薄薄的纯棉抱被,能感受到那微弱却有力的呼吸,一下下,像小鼓槌似的,敲在人心尖上。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停在了那座朱红大门的四合院前。门檐下的铜环擦得锃亮,被阳光一照,晃出细碎的光。
踏进四合院的那一刻,张雨晴就愣住了。
往日里虽也热闹,却远不及今日这般——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支起了两张新的藤椅,廊檐下晾着一排排崭新的小衣裳,红的、黄的、蓝的,像一串串彩色的小旗子,风一吹,轻轻晃荡。
更让她意外的是,廊下还站着两个陌生的妇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干净的青布褂子,见着他们进来,连忙笑着迎上来:“师长,太太,您回来了。”
“这是李婶和王婶,”张念山扶着她往里走,声音放得轻柔,“我特意请来的,帮着照看孩子,也能搭把手做些杂活。”
张雨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早就安排妥当了。她望着院子里添的这些新气象,又看了看那两个面带和善的保姆,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自打三个小家伙降生,张念山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医院里守着她,回了家又忙着收拾屋子、添置东西,眼下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黑,却依旧笑得温柔:“你刚出院,身子虚,别多想,有她们帮衬着,你能轻松些。”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喧腾的脚步声,伴着爽朗的笑声,穿透了四合院的宁静。
“雨晴!我们来啦!看看我们的小外甥、小外女!”
不用看,张雨晴就知道,是秦傲男他们来了。
果然,话音未落,秦傲男就率先闯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脸上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身后跟着欧阳穗、许洪亮和江阳,一个个手里都没闲着,不是拎着盒子,就是抱着纸箱子。
“慢点慢点,别吓着孩子!”张念山连忙出声叮嘱,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傲男脚步一顿,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凑到婴儿床边,探头探脑地往里瞧,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张扬跋扈,活像个偷糖吃的孩子,生怕惊着了里头的小宝贝。
“啧啧啧,”他咂着嘴,声音压得极低,“这小模样,真俊!”
欧阳穗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三副小巧玲珑的金锁,上面刻着吉祥的花纹:“我寻了城里最好的工匠打的,辟邪,保平安。”
江阳抱着一个大纸箱子,献宝似的打开:“姐,你看!我给小外甥们买的拨浪鼓,还有小皮球,等他们大点儿就能玩了!”
许洪亮则是默默拎过两个最大的布袋子,往屋里的柜子上一放,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各式各样的小衣裳、小帽子,料子看着就极好,摸上去软乎乎的:“我瞧着这些料子不错,就多买了几件,孩子们长得快,总得有替换的。”
张雨晴看着那堆得越来越高的东西,眉头轻轻蹙了起来,走到许洪亮身边,无奈地开口:“你可别再惯着他们了。”
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厢房,那原本是放杂物的屋子,如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里面堆着的,全是这几天几个舅舅送来的东西,小衣裳、小鞋子、玩具、补品,几乎快占满了整个房间。
“你看,他们才这么点大,衣服都快够穿到周岁了,再买下去,这屋子都要装不下了。”张雨晴叹了口气,“这么小就这么宠着,以后该给惯坏了。”
许洪亮闻言,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惯着就惯着呗,咱们家的宝贝疙瘩,不就是用来疼的?”
他拍了拍胸脯,语气豪迈:“雨晴你放心,别说几件衣裳,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这几个小家伙想要,我也得想办法给摘下来。”
“你呀。”张雨晴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张念山却走了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眼底带着笑意。
“晴儿,你就让他们买吧。”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眼巴巴望着婴儿床的几个男人,声音里带着几分了然,“他们这几个舅舅,一个比一个有钱,平日里想疼孩子都没处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外甥外甥女,你不让他们买点东西,他们心里才难受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他们当舅舅的心意,也是应该的。”
秦傲男立刻凑了过来,拍着张念山的肩膀,笑得一脸促狭:“念山,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挤眉弄眼地说:“我们这是心疼这几个小宝贝,可不是心疼你!”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哄堂大笑,连那两个新来的保姆,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张雨晴看着眼前这热热闹闹的景象,心里的那点无奈,早就被暖意取代了。她靠在张念山的怀里,看着那几个围着婴儿床,小心翼翼讨论着哪个孩子长得更像谁的舅舅们,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接下来的月子时光,张雨晴过得惬意得不像话。
她几乎成了整个四合院的重点保护对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用操心。
三个小家伙似乎也格外懂事,除了饿了的时候会哼唧几声,其余的时间,要么乖乖地睡觉,要么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李翠红和高彩云本就心疼她,如今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加上两个请来的保姆,四个人轮着照看孩子,几乎没让张雨晴操过一点心。
只有到了喂奶的时候,张雨晴才会把孩子抱在怀里,感受着那柔软的小身子依偎着自己,听着那细微的吞咽声,心里满是沉甸甸的幸福。
其余的时间,她要么靠在廊下的藤椅上晒太阳,要么回屋里睡个安稳觉,日子过得悠闲又舒适。
而最让她暖心的,是张念山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的月子餐。
他没有让保姆插手,而是亲自掌勺,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食材。
今天是软糯香甜的小米粥,配着精心炖制的鸡汤,汤里撇去了所有的浮油,只留下浓浓的鲜香;明天是营养丰富的鲫鱼汤,熬得奶白奶白的,入口即化;后天又会是软糯的红枣糕,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枣香。
每一道菜,都做得精致可口,考虑到她的身体,又兼顾了营养和口感。
张雨晴坐在桌前,看着眼前摆着的几样小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抬眼望向站在一旁,小心翼翼问她“合不合口味”的张念山,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暖了胃,更暖了心。
张雨晴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