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奇点无声咆哮,扭曲的时空波纹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陆知白和霍震山的灵魂上。仅仅是站在这里,维持自身存在不被同化,就已耗尽两人大半心力。
霍震山看着那颗不断生灭的“信息黑洞”,又看了看陆知白怀中那枚温暖却布满裂痕的火种,瞬间明白了挚友的决断。他那张因失血和剧痛而扭曲的脸上,猛地爆出一股混不吝的悍勇:“操!要拿这宝贝疙瘩当钉子使?老子陪你!需要俺老霍这块烂肉当锤子不?!”
陆知白没有看他,目光始终锁定着混沌奇点,指尖轻轻拂过火种温热的表面,仿佛在告别一位老友。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师父临终前将扎彩秘册交给他时的凝重;小影初生时那声邪魅的“主人”;凌清玥转身离去时决绝的背影;霍震山插科打诨的粗豪;林静漪温柔的埙声;苏半夏专注调配药剂的侧脸;石磊和7b在控制台前叽叽喳喳的争论;秦婆婆端上那碗滚烫肉粥时氤氲的热气;清子举着画,亮晶晶的眼睛……
这些平凡的、琐碎的、构成了他全部世界的人间烟火,此刻化作最坚定的力量。
“不是锤子。”陆知白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勘破生死的淡然,“老霍,你是桥,是锚点。”
他转向霍震山,眼神锐利如刀:“我的意识和火种将融为一体,化作‘秩序之楔’。但靠近奇点的过程,我的肉身会瞬间崩解。需要你用你的‘力量场’,在我灵魂离体的瞬间,为我构筑一个短暂的‘坐标通道’,并将我的灵魂波动,死死‘锚定’在现实一秒,只需一秒!”
这意味着,霍震山必须在抵御混沌侵蚀的同时,分心二用,以自身为支点,强行在现实与混沌之间,为陆知白架起一座脆弱的桥。成功率微乎其微,两人都可能瞬间被混沌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霍震山愣了一下,随即咧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笑得狰狞而畅快:“他娘的,听起来就够劲!放心,俺这块‘磐石’,就算粉身碎骨,也给你钉死这一秒!”
没有多余的告别,亦无需悲壮的誓言。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陆知白盘膝坐下,双手虚托火种。他不再压制,引导着体内那缕新生金色能量,彻底与火种融合。嗡——!火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裂纹被流淌的金色能量暂时弥合,一股浩瀚、古老而纯净的文明气息弥漫开来,竟暂时逼退了周围的混沌。
他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一片温暖的海洋,与火种中蕴藏的无数文明印记共鸣。他要寻找的,不是强大的力量,而是最本源、最纯粹的“秩序定义”——“存在”本身!
霍震山怒吼一声,完好的左拳狠狠捶在地面(那蠕动的血肉地面),暗红色的力场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不再追求范围,而是极致凝练,化作一道粗壮的血色光柱,将陆知白和他怀中的炽烈光团笼罩!
“来吧!狗日的混沌!尝尝你霍爷爷的厉害!”他双目赤红,七窍因巨大的负荷再次渗出血丝,魁梧的身躯如同承受着万钧重担,剧烈颤抖,却寸步不退,如同一尊真正的磐石,死死钉在原地!
陆知白的身体在金光中开始变得透明,血肉骨骼仿佛要化作纯粹的光。他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撕扯力,来自混沌奇点的绝对否定。
就是现在!
他猛地睁开眼,双眸已化为纯粹的金色,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绝对的理智与秩序。他看了霍震山最后一眼,那眼神中蕴含的,是无声的“拜托了”。
下一刻,他的肉身如同沙雕般溃散,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而怀中的火种,则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存在”本源意义的金色流光,顺着霍震山以生命场构筑的通道,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颗混沌奇点!
霍震山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左臂肌肉虬结膨胀到极限,甚至发出了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死死维持着那条在混沌冲击下明灭不定的通道!
金色流光无视了时空的扭曲,精准地没入了不断生灭的混沌奇点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