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保护区的地表,比霍震山潜入时更加戒备森严。能量探测器的扫描光束如同梳子般来回梳理着每一寸土地,装备精良的混沌士兵五人一队,牵着嗅探灵能波动的扭曲猎犬,进行着不间断的巡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味道,那是混沌能量高度富集的标志。
陆知白的突击艇并未直接降落,而是在距离保护区边缘数公里外的一处因地质塌陷形成的天然裂谷中悬停。他检查了一下装备:哑黑色的贴身作战服完美融入阴影,“归墟”剑收敛了所有光华,如同一截凡铁负在背后,指尖那缕金色能量也内敛不见。
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腥味的冰冷空气,感受着怀中火种平稳而有力的搏动,与苏半夏那道细微却坚韧的生命连接如同温暖的丝线,萦绕在灵台。
“我下去了。”他在心中默念。
“小心。”苏半夏的回应立刻传来,带着全神贯注的关切。
陆知白如同融化的蜡像,悄无声息地滑出突击艇,落入裂谷底部。他没有选择霍震山走过的河道入口,那里必然已被重点布防。他的目光落在裂谷一侧,那里因为雨水冲刷和地质活动,裸露出大片嶙峋的岩石和松动的土层。
走到岩壁前,他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岩石上。指尖,那缕金色能量再次浮现,如同最精微的刻刀,无声无息地没入岩层。
“定义:此方岩土,存有可供通行的‘隙’。”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尘土飞扬的挖掘。在他手掌前方,坚硬的岩石和泥土仿佛拥有了生命,自主地向两侧缓缓“流淌”开来,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通道内壁光滑,散发着微弱的土行灵光,仿佛天然形成。
这是他对新生力量的全新运用——不再是强行改变规则,而是“引导”和“顺应”物质本身存在的可能性,消耗更小,也更加隐蔽。
他侧身进入,身后的岩土在他通过后,又悄无声息地合拢,恢复原状,不留丝毫痕迹。
通道向下延伸,并非直线,而是蜿蜒曲折,避开地下的坚硬岩层和可能的探测节点。陆知白如同地脉中的游鱼,凭借着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和对规则的微妙引导,在漆黑的地下世界中快速穿行。
越靠近皇陵核心,那股令人窒息的混沌威压就越发浓重。污秽的能量如同粘稠的液体,试图侵蚀他的护体灵光,却被那缕看似微弱、实则本质极高的金色能量轻易排斥在外。
他甚至能“听”到从核心方向传来的、混乱而疯狂的意念低语,那是“门”后泄露出的混沌本源在影响着现实。
突然,他停下脚步,紧贴通道壁。前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
两名身着厚重漆黑盔甲、头盔呈扭曲山羊头骨的混沌骑士,手持燃烧着绿色邪焰的巨剑,正沿着一条平行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通道巡逻。他们的气息远比之前的祭司强大,充满了毁灭与暴虐。
陆知白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连心跳都仿佛停滞。那缕金色能量在他体内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空无”的意蕴,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块石头,一段枯木。
混沌骑士猩红的电子眼从他藏身的通道口扫过,没有任何停留,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危机解除。陆知白继续前行,心中对敌人的实力评估又提高了一层。柳镇魂麾下的核心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根据石磊提供的、结合了小林侦察信息和能量扫描重构的地下结构图,他不断调整方向,向着霍震山信号最后消失的那个岩洞靠近。
一路上,他看到了战斗留下的惨烈痕迹——崩裂的岩石,焦黑的坑洞,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以及散落的、属于混沌祭司的破碎骨杖和黑袍碎片。可以想象,霍震山在这里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搏杀。
终于,在绕过一处因能量冲击而半塌陷的殉葬坑后,他感知到了前方那个岩洞入口。洞口被几块崩落的巨石勉强堵住,缝隙间残留着微弱的、属于霍震山的灼热气血气息,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腐蚀之力。
他心中一沉,老霍的情况恐怕比预想的还要糟。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按在巨石上,金色能量流转。
“定义:此石,存有可供移动的‘轨迹’。”
巨石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推动,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陆知白闪身而入。
岩洞不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气。角落里,霍震山庞大的身躯蜷缩着,依靠着岩壁。他双目紧闭,脸色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正是混沌腐蚀的力量。他那对标志性的赤晶拳套散落在身边,暗淡无光。
苏半夏通过精神连接传来的生命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注入霍震山体内,勉强吊住他最后一口气,与那侵蚀的混沌力量进行着拉锯战。
陆知白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霍震山的伤势。灵魂受创,经脉多处断裂,最麻烦的是那附骨之疽般的混沌腐蚀,正在不断吞噬他的生机。
“老霍……”陆知白低声呼唤,同时伸出手指,点向霍震山眉心。指尖金芒亮起,带着一股纯净的“秩序”与“净化”意蕴,试图驱散那些黑色纹路。
然而,那混沌腐蚀之力极其顽固,感受到外来力量的干预,立刻如同毒蛇般反扑,沿着陆知白的手指缠绕而上!
陆知白眉头微蹙,却不慌乱。他体内新生力量的性质,似乎天生对这类混沌能量有着极强的“排异性”和“中和性”。金色能量流转,如同炽热的阳光融化冰雪,将那丝反扑的混沌之力轻易消弭于无形。
但霍震山体内的腐蚀已深,强行拔除,可能会伤及他的根本。
就在这时,陆知白怀中的火种,忽然传递来一股灼热的意念。一道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那是源自星璇文明知识库中,关于一种名为“溯源归真”的高阶疗伤法门的片段,专门用于处理规则层面的侵蚀伤害。
“需要……以精纯的秩序之源为引,引导伤者自身生命烙印,进行‘覆盖’与‘重生’……”陆知白瞬间明悟。
秩序之源,他拥有这新生的力量。而霍震山自身的生命烙印……
陆知白看向霍震山那即使昏迷依旧紧握的左拳,那里面,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他轻轻掰开霍震山的手指,一枚边缘磨损、带着体温的陈旧护身符,赫然出现在掌心。护身符上,那模糊的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属于“家”与“守护”的信念之力。
这就是霍震山的“根源”,是他不屈战意之下,最柔软的支撑。
陆知白眼神一定,有了决断。
他将霍震山扶正,自己盘膝坐在他对面。左手虚按在霍震山心口,引导着那缕金色能量,混合着苏半夏渡来的生命精气,缓缓注入。右手则捏起那枚护身符,将其贴在霍震山眉心。
“老霍,守住本心。”陆知白低语,随即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与火种的共鸣,引导着那新生的“秩序之源”,如同最精细的织工,开始“编织”覆盖那些混沌纹路的“生命之网”。
这是一个缓慢而凶险的过程,容不得半分打扰。
而此刻,岩洞之外,沉重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并且……停了下来。
一个沙哑阴沉的声音在洞口响起:
“里面的老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把你们揪出来?”
洞内的空气,瞬间凝固。